他的信呈送到了他多年前的老領導周恩來辦公桌上,這兩位同樣為中國文物現狀擔憂的知已的心一下子走到了一起。按周總理的批示,不久,王冶秋回到了北京,擔任新成立的圖博口領導小組副組長。想到又可以在總理的領導下開展工作,不再年輕的王冶秋禁不住熱淚盈眶。
雖然阻撓從來沒有停止過,但是,他總算有了一番天地,總算可以為文博事業再展拳腳。可是,麵對一片荒涼的文博現狀,他再度憂心忡忡,想到在向陽湖,還有一批文博專家在那裏勞作,在那裏接受批判,他心事重重。更重要的是,僅憑他王冶秋一個人的能力,如何能撐起一片藍天?此時,雖然他已經回到了北京,但他的眼光無時不在關注著向陽湖,關注著那裏的同仁。
然而要調回一個人談何容易!他們正在戴著“黑幫”、“黑線人物”或者“右派”的帽子,大的政治環境沒有一點鬆動的跡象,幹校當權者也千方百計阻攔。但王冶秋認定了一個理:努力讓每個人都回到工作崗位上。
他想到了羅哲文,這個多年前跟隨梁思成先生在營造學社工作的專家,早點回來可發揮大作用哩。他便以辦《文物》月刊雜誌缺人手的理由,將羅哲文調回北京。他又想到了金衝及,雖然他們以往素不相識,但他知道這是個博學的曆史專家,幾個考古雜誌要辦下去,一定需要此君。雖然其時金的“問題”還沒有結論,黨組織生活還沒有恢複,但王冶秋排除一切幹擾,調金回到了工作崗位上。此後,他以各種名義,親自提名並將名單直接下到向陽湖幹校,調回了一批“右派”和“五一六”分子。最終的結果是,他把下放到向陽湖“五七”幹校的文物係統幹部陸續全部調回了北京,恢複了工作。這在當時的環境下,是何等的不容易!
正是在這批人的努力下,處在困頓期的中國文物事業,煥發出新的光彩!《文物》複刊,故宮重新開放,震驚世界的長沙馬王堆漢墓發掘,文物出版社重建,等等。尤為難得的是,王冶秋還率領中國文物工作代表團多次出訪,向世界展示燦爛的中華文明。
今天,當我們提起這些如煙往事的時候,也許會感到再平常不過了。然而,在“文革”如火如荼進行的過程中完成這些工作,王冶秋得顯現出多大的智慧和膽識,他不愧為我國文物事業的脊梁!
我的目光又回到了大運河畔。電視屏幕前再現著昆曲、雜技、武術等一個個與運河相關的技藝。這是一個個多麼繁華的場麵。
我們需要用這樣的場麵,告慰我們的先人,告慰王冶秋這樣為文化遺產曾艱苦奔走的前輩。如果我們慶幸大運河在十幾個世紀的滄桑歲月裏,以無盡的能量滋養著我們的民族的人民,那麼我們同樣要感謝王冶秋這一輩的文物工作者,為延續我們的文明拾起的串串珍珠。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6月13日,向陽湖所在的鹹寧市也舉辦了文化遺產保護成果展,其中就介紹了向陽湖文化。向陽湖文化一個重要的內容就是要紀念王冶秋這樣的文化大家。王冶秋,當他以高度的曆史責任感保護我們的文物的時候,其本身也構成了一種文化現象,正在被後人傳誦與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