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玉手百般情(1 / 3)

不把雙眉鬥畫長

有時我們在表達情感、想法時,除了用那雙被稱做會說話的眼睛外,我們的肢體語言也可以反映心理活動,而最常用的部位就是手。

女人害羞時,會用手來回擰扭衣角,或者用手玩弄頭發,抑或隨意擺弄手裏的東西;當女人痛哭時,則會用手緊緊地捂住臉,不讓人看到她的眼淚,以及痛哭時扭曲的醜樣子;當女人撒嬌時,則會用手輕輕地在男人背上拍打兩下,似打非打的樣子才叫可愛呢。當然,這些僅僅是女人用手來傳達情感的一種方式。想來,若沒有這纖纖玉手,不僅會使這份情趣減半,而且還會給生活帶來不便。

倘若這個傳遞情感的手粗糙、醜陋,其貌不揚、老趼叢生,恐怕也沒有什麼傳遞情感的價值了。

記得有一篇很有名的文章《荷花澱》裏麵有一段夫妻間的話別,寫得十分細膩,當文中人物水生嫂聽到丈夫說“明天我就要到大隊上去”時,“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裏吮了一下”。女人沒有出聲,即使在手指被葦眉子割破了都沒有叫出聲來,這不僅是為了讓丈夫安心去跟大部隊走,也是她識大體耐大勞的體現,女人吮了吮手指也就作罷了。這種場景看似簡單,但人物的內心活動卻十分複雜。

在唐詩中,描寫女人的詩句不勝枚舉,什麼新娘、老婦、怨婦、宮女、藝伎、寡婦等。其中卻有幾首是形容女子纖手的詩句:

鳴箏金粟柱,

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顧,

時時誤佛弦。

——李端《聽箏》

讀這首詩最初的感覺是,它所寫的是女人彈箏,這與手有什麼關係呢?難道要說是用手彈的箏不成?當然不是這樣。

詩中說,彈箏的女人坐在華屋前,用纖纖玉手在弦上彈奏優美的樂曲。但她會經常彈錯,那麼這個彈箏的女子為何要時不時地彈錯音呢?其實詩中已經給出了回答,因為“欲得周郎顧”。

周郎,即三國風雅儒將周瑜。相傳因為二十四歲為建威中郎將,所以人稱周郎。這位帥哥對音律可以說是十分精通。《三國誌•周瑜傳》中對此則有“曲有誤,周郎顧”之說。周瑜聽人彈琴,一旦有誤,就要轉頭過問彈奏者。想來這也是一個很自然的心理活動,而這個彈箏女人就抓住了這個十分簡單的心理暗示,人雖彈琴,可心卻時刻在準備著創造機會與“周郎”眉目傳情。

暫且不提這個彈箏女的用心良苦,巧於撩撥,善於風騷,來說說她的手吧。想來這女子自然是對音律有些了解的,不然怎麼會班門弄斧呢,但她卻並非要展示自己的才華,而是要博得周郎的關注,所以在這種一心兩用的情況下,讓這雙纖纖玉手彈錯幾個音可是不容易的,因為她要錯得真,錯得“天衣無縫”。

如此靈活的玉手、如此賣弄風情的女人,具有無法抗拒的魅力。不知男人們在讀到這首詩時,是否有一種要將手伸到三國時期,將這雙靈巧的手緊緊握住的衝動。至於那個周瑜帥哥是否最終與這女子眉目傳情,牽起她的這雙手,就無從考證了。

其實這隻是詩人的一個想象之作,以“周郎”比喻彈箏女子屬意的知音者。“時時”是強調她一再出錯,顯出故意撩撥的情態,表示注意到她的用心不在獻藝博知音,而在其他。

清人徐增分析這詩說:“婦人賣弄身份,巧於撩撥,往往以有心為無心。手在弦上,意屬聽者。在賞音人之前,不欲見長,偏欲見短。見長則人審其音,見短則人見其意。李君(稱李端)何故知得恁細。”(《而庵說唐詩》)其見解相當精辟。

詩人通過細致的觀察,抓住了生活中體現人物心理狀態的典型細節,將彈箏女子的微妙心理,一種邀寵之情,曲曲寫出,十分傳神。對彈箏女形象的描寫是十分成功的。

從古至今,“女主內男主外”就是普通家庭采用的生活模式,這也就使女人的活動空間被限製在房子裏,而女人經常出入的就是廚房,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柴、米、油、鹽。每每看到媽媽的手,皺紋、粗糙、深黃,有幾根手指還因為長年勞作而彎曲了些時,會想到媽媽年輕時的手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它也年輕過,它也美麗過,但現在,握上去,真的不再柔軟、細膩。想來這都是繁重的家務活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