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五世紀(2 / 3)

這一次劉義隆當然繼續遙控指揮,為了補救上一次的疏漏,這次更加精密。將領們出發時,劉義隆不但對行軍食宿有嚴格的規定,就是交戰日期和交戰時刻,都必須等他從建康(江蘇南京)深宮中發出指示。前線已經崩潰,劉義隆還下令給蕭斌,命死守(石高)(石敖)(山東荏平)。大將沈慶之向蕭斌說:“(石高)(石敖)決守不住,守必全軍犧牲。北魏勢將從滑台渡黃河南下,長江以北,恐怕都要陷入敵手,我們即令守得住(石高)(石敖),不過一個孤立據點,也沒有作用。不如早日撤退到彭城(江蘇徐州),充實長江以北我軍的實力。”蕭斌聽從他。

不出沈慶之所料,拓拔燾從滑台渡黃河南下,繞過城市,穿越原野,直抵長江北岸,就在瓜步(江蘇六合南)渡口,構築陣地,與建康(江蘇南京)隔江相對。劉義隆爬上石頭城(建康西軍事要塞),向北眺望,看見北魏軍威的強大,不禁麵無人色。拓拔燾雖然派人伐木造船,揚言渡江,但他深恐彭城(江蘇徐州)的南宋兵團攻擊他的後背和切斷糧道,所以到了明年(四五一)春天,即行撤退,把憤怒發泄到戰區那些沒有來得及逃走的農民身上,男人全被殺死,女人全被擄掠北去。對嬰孩兒童,就用槊矛刺穿肚腸,舉到空中盤旋舞動,當作遊戲。從黃河到長江,縱深五百公裏,隻有斷瓦殘垣,而無人跡。燕子由南方歸來,都找不到舊巢,它們不會了解人間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浩劫。南宋帝國第二次北伐,在人民哭聲中結束。

明年(四五二),北魏皇帝拓拔煮被宦官宗愛謀殺,經過一番爭奪帝位的鬥爭,十三歲的孫兒拓拔氵睿繼位。劉義隆聽到消息,認為是千載難逢的複仇良機,不顧國家殘破的嚴重和絕大多數高級官員的反對。因為格言上說:“成大事者,不謀於眾。”他下令作第三次北伐,分三路進軍:東路攻(石高)(石敖)(山東荏平),中路攻洛陽,西路攻渲關,而他自己遙控指揮如故。東路軍在圍攻(石高)(石敖)時,被北魏兵團從地道中潛出擊潰,其他兩路大軍不敢再進。第三次北伐就這樣虎頭蛇尾結束。劉義隆憤怒地說:“想不到將領們竟如此懦弱無能,我恨不得用白刃逼他們衝鋒。”一個低能的領導人物,永遠把失敗的責任推到部屬身上。

然而,十五年後,南宋帝國受到更大的打擊。四六六年,鎮守彭城(江蘇徐州)的大將薛安都因跟一位叛變失敗的親王感情親睦,恐怕牽連被殺,舉城向北魏帝國投降。南宋當時的皇帝劉或,命大將張永,進攻彭城。北魏應戰,張永兵團大敗,在潰奔途中,士兵僅被凍死的就有三萬餘人,張永的手指腳趾都被凍掉。北魏大軍在後尾追,一連攻陷懸瓠(河南汝南)、項城(河南沈丘),組織地方政府,並入北魏版圖。劉或命大將沈攸之反攻,再度大敗,沈攸之身負重傷。兩年後(四六九),南宋孤懸在敵後的青州(山東青州)、冀州(山東濟南)、充州(山東魚台),也一一陷落。所喪失的土地,南北四百公裏,東西八百公裏,這個廣大疆域,再不能收複。南北兩個帝國,從此以淮河為界。

五南宋帝國的暴君

南宋帝國短短的六十年壽命中,共九任皇帝,而六任皇帝是暴君:第二任劉義符,第四任劉劭,第五任劉駿,第六任劉子業,第七任劉囗,第八任劉昱。曆史上隻有這個政權擁有這麼多暴君,恰恰占全部君主的三分之二。

第一任皇帝劉裕死後,他的兒子劉義符就因過度荒暴被托孤的大臣們罷黜而殺掉。劉義隆是劉義符的弟弟,他在第三次北伐失敗的明年(四五三),被他的兒子劉劭所殺。弑父凶手坐上金鑾殿後,采用血腥手段鎮壓反抗,但不久仍被他弟弟劉駿擊敗處斬。劉駿的凶暴不亞於他的哥哥劉劭,而性情更為卑劣。皇宮裏有一個小型博物館,劉裕把他貧賤時給人當傭工使用的燈籠麻繩之類的東西,陳列在那裏,目的是讓他的後裔子孫們觸目心驚,因而體念祖先創業的艱苦,戒慎恐懼,特別警惕。劉駿即位後不久,前去參觀,隨駕群臣齊聲讚揚,可是劉駿卻羞愧難當,認為是莫大恥辱,指著老祖父劉裕的遺像說:“他不過一個莊稼漢,混到這個地位,豈不有點過分?”他竟會有這種反應,在墳墓裏的老祖父恐怕大出意外。

四六四年,劉駿逝世,十六歲的兒子劉子業繼位,他的母親王太後病重將死,派人喚他,他說:“病人住的地方鬼多,我怎麼能去?”王太後大怒喊:“拿刀來剖開我的肚子,怎麼生出這種畜牲?”劉子業疑心他叔祖劉義恭對他不利,親自率領軍隊到劉義恭家,把劉義恭和他的四個兒子,一齊殺死,然後支解四肢,剖出腸胃,又挖掉眼睛,泡在蜂蜜裏,名“鬼目粽”。劉子業把姑母新蔡公主接進皇宮,收為姬妾,而把姑父殺掉。他對所有的叔父都不放心,索性把他們集中起來,在宮中囚禁,隨意毆打,或者在地上拖來拖去。其中三位叔父:劉囗、劉休仁、劉休祐,都很肥胖,劉子業特地製造一個大竹籠,把他們裝到裏麵,封劉囗為“豬主”,劉休仁為“殺王”,劉休祐為“賊王”。而對劉囗尤其憎惡,每頓飯都把劉囗的衣服剝光,教他像豬一樣用嘴去木槽裏吞食。有十幾次,劉子業要殺劉囗,都靠劉休仁伶俐的諂媚解救。有一個官員的妻子懷孕,劉子業把他接到皇宮,準備她生下男孩,就立為太子。正當這個時候,劉子業忽然大怒,命人把劉囗綁起手足,用棍了抬起來送到廚房殺豬。劉休仁在旁陪笑說:“豬今天不會死。”劉子業更大怒,劉休仁說:“要到皇子降生殺豬時,豬才會死。”劉子業大為高興,劉囗才死裏逃生。劉子業把所有王妃公主,召到皇宮,命他左右親信,輪流奸淫。他的嬸母江妃拒絕,劉子業打她一百皮鞭,並把她三個兒子處斬。又教宮女裸體在院子裏追逐,一個宮女不肯,立即砍頭。晚上,夢見一個女子向他咒罵,明天就找到一個跟夢中女子麵貌相似的宮女殺掉。晚上,又夢見被殺的宮女向他咒罵。於是女巫說皇宮裏有鬼,劉子業就手執弓箭,到處射鬼。等到射鬼已畢,專門管理衣服的宦官壽寂之,乘左右無人,拔刀而上。這個凶惡的大孩子急向後逃跑,口中連喊“寂寂”,但終於被追上砍死,隻有十七歲,正是高級中學畢業班的年齡。“寂寂”是什麼意思,沒有人知道。我們猜想,可能是呼喚“寂之”求饒,因過度恐懼,發音不能完整。

劉子業死後,豬王劉囗被劉休仁等一些親王,擁上寶座。劉囗本來性情很溫和,也很敦厚,所以才心廣體胖。然而,權力變更人性,無限權力無限的變更人性。劉囗當了皇帝之後,不久就變成另外一種人。首先他把兄長劉駿的二十八個兒子,全部殺掉。接著再把同他一塊在劉子業手中共患難的弟兄,也全部殺掉,包括自幼跟他感情最篤,而又屢次救他性命的弟弟劉休仁在內。劉囗把劉休仁喚入皇宮,逼他服毒之後,下了一道詔書宣布罪狀說:“劉休仁結交禁軍,圖謀叛亂,我不忍當眾殺他,隻向他嚴厲詰責,他慚愧恐俱,自行服毒。”

四七二年,劉囗逝世,兒子劉昱繼位,年僅十歲,還不能做出太大的壞事。可是,到了四七七嚴年,他十五歲時,劉囗遺傳的劣根性完全暴露。劉昱不喜歡宮廷的拘束生活,隻喜歡穿著短衫短褲,四出遊蕩,累了就躺到街邊休息。他絕頂聰明,除了不會做皇帝外,其他什麼都會,像剪裁衣服、縫製帽子,以及各種很難演奏的樂器,一經學習,即行精通。他最初很樂意跟街市上販夫走卒打交道,當別人不知道他是誰,因而跟他發生爭執,辱罵他時,他感到很新奇的欣然接受。但不久就擺起架子,隨從的人都帶著刀槍,一出宮門,即宣布戒嚴,來不及躲避的,無論是人或是家畜,一律格殺。首都建康(江蘇南京)幾乎成為廢墟,幹家萬戶,晝夜閉門,街道像墓道一樣寂靜。劉昱身邊不離鐵釘鐵錐,一天不殺人,就不快樂。有一次他率領衛士去殺杜幼文等三位部長級官員,連同懷抱中的嬰兒,都被剖開腸肚,剁為肉醬。又有一次他闖進禁衛軍總監部(領軍府),看見禁軍總監(中領軍)蕭道成正在睡午覺,肚子很大,深感興趣,引滿弓箭要射,左右急忙勸解說:“大肚子固然是個好靶,可是一箭射死,以後就再也沒有了,不如改用草箭,射了還可再射。”劉昱於是改用草箭,一箭正中肚臍,大笑說:“我這一手如何。”這一手當然很好,蕭道成遂決定除掉他。劉昱短促一生的最後一天是牛郎織女相會的七月七日,衛士楊玉夫乘劉昱睡覺,用劉昱床前殺別人的佩刀,砍下劉昱的頭,獻給蕭道成。

劉昱死後,十一歲的堂弟劉準繼位。兩年後(四七九),劉準十三歲。蕭道成奪取政權,命劉準下詔把皇帝寶座禪讓給自己。劉準害怕,當舉行禪讓大典,需要他親自出席表演時,他逃的無影無蹤。蕭道成派部將率軍進宮,預備使用暴力。王太後嚇得要死,親自帶著宦官搜索,終於在佛堂把孩子找到。劉準哭說:“要殺我嗎?”部將說:“不殺你,隻是請你搬家,你們姓劉的當初對姓司馬的,也是如此。”劉準流淚說:“願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南宋帝國立國六十年,至此滅亡。

蕭道成即位後,改稱南齊帝國。並遵照劉裕創立下的亡國失位之君非死不可的傳統,把包括劉準在內的劉裕子孫,全部處決。

六南齊帝國的暴君

蕭道成的南齊帝國,隻二十四年,卻搞出七任皇帝。七任皇帝中,三任是暴君:第三任蕭昭業,第五任蕭鸞,第六任蕭寶卷。但直接間接加到人民的傷害,卻比南宋更重。

——中國暴君,以本世紀(五)為最多。在北方列國中,暴君也有聲有色。像後燕帝國慕容盛、慕客熙;後涼王國呂隆;南燕帝國慕容超;胡夏帝國赫連勃勃、赫連定;北魏帝國拓拔珪、拓拔燾;北涼王國沮渠蒙遜;北燕帝國馮弘;西秦王國乞伏熾磐。跟南朝的九人加在一起,共二十人。這個數字比羅馬帝國的三十暴君時期,雖然稍遜一籌,但也可驚。如果稱本世紀(五)為中國的暴君世紀,也不為過。

四九三年,南齊第二任皇帝蕭賾逝世,皇太子蕭長懋早死,由二十一歲的皇太孫蕭昭業繼位。蕭昭業有足夠的聰明,使他做出種種成功的表演。他老爹死時,他大大地悲痛,在別人麵前,尤其悲痛得厲害。可是一回到自己房子,就大大地快樂。接著請楊姓女巫用法術詛咒祖父速死,以便自己提前當皇帝。祖父蕭賾不久果然臥病,蕭昭業入宮侍奉,給他妻子寫信時,一連寫了三十六個小“喜”字,作一個圓圈環繞著一個大“喜”字。但在奄奄一息的老祖父跟前,他卻滿麵愁容,未曾開口,先流下眼淚。蕭賾深為感動,拉著孫兒的手,叮嚀說:“你想念阿爺的話,要好好的做。”蕭賾死後,蕭昭業第一件事就是重重地賞賜楊姓女巫,以獎勵她咒死祖父的功勞。然後,把那些曾經跟他競爭帝位的弟兄叔伯,分批屠殺。蕭昭業揮霍無度,每次賞賜親信,都在百萬以上。他常對錢恨恨地說:“我從前想你十個都沒有,今天如何?”不到半年,國庫一空。宰相蕭鸞,是開國皇帝蕭道成哥哥的兒子,蕭昭業的叔祖。蕭昭業幾次要殺蕭鸞,幾次都在猶疑不決時被人勸阻。四九四年,蕭鸞發動政變,殺掉蕭昭業,立蕭昭業的弟弟蕭昭文當皇帝。隻四個月。蕭駕再殺掉蕭昭文,取得帝位。

蕭鸞是一個小動作特別多的邪惡人物,他的帝位在當時法理上是站不住的,因為他的皇族血統太疏遠。為了根絕後患,他把蕭道成和蕭賾的子孫,屠殺罄盡。每逢他晚上焚香禱告,嗚咽流涕時,左右的人就知道明天一定有大規模流血。最可注意的是發生在四九八年他死前的那一次,一口氣殺掉蕭鉉等十個親王。殺掉之後,才命有關單位告發那十個親王謀反,要求處死。奇妙處就在這裏,蕭鸞接到報告後,不但沒有批準,反而義正詞嚴的大加申訴,批駁不準。有關單位於是站在神聖的法律立場,冒著皇帝震怒的危險,再度請求,堅持前議。蕭鸞這才迫不得已,向法律屈服。

——這是蕭鸞的小動作之一,但此事至少可給我們一個啟示,即任何史料,都不能僅因它來自第一手或當事人,隻聽片麵之詞,便認為絕對正確。我們如果根據前項批駁不準的詔書,判斷蕭鸞是一個善良的人,或判斷十親王那時候還活著,就鑄成錯誤,而這正是邪惡人物所盼望的。

蕭鸞於屠殺十親王之後逝世,十六歲的兒子蕭寶卷繼位。蕭寶卷性格內向,很少說話,不喜歡跟大臣接觸,隻喜歡出宮閑逛,可是卻不允許任何人看到他。每次出宮,都先行戒嚴,為了預防有人從門縫偷看,凡他經過的街道,兩旁房舍,都要空出來。皇家衛隊前驅的鼓聲一響,平民就像聽見緊急空襲警報,狂奔而出向四方逃命。蕭寶卷每個月都要這樣出遊二十多次,而且方向無定,忽南忽北,忽東忽西。尤其是夜遊,霎時間鼓聲震動屋瓦,燭光照天,衛士塞滿道路,平民從夢中驚起,出奔躲避。偏又處處戒嚴,不能通行。男女老幼,左奔右跑,哭號相應,不知道禦駕到底從什麼地方經過。有一個孕婦來不及逃走,被蕭寶卷看見,下令剖腹,母子齊死。又有一個害病的老僧,無力逃避,躲在草叢裏,蕭寶卷下令射箭,老僧遂死於亂箭之下。

蕭寶卷是本世紀(五)暴君中殺人最多的一個,他那邪惡的老爹常提到蕭昭業對自己猶疑不決的往事,告誡他說:“動作要快,不要落到人後。”蕭寶卷深記這個教訓,所以殺人時疾如閃電。猜忌一動,殺機即起;殺機一起,即刻行動,不作任何考慮,也無任何預兆或跡象。這種恐怖政策,在蕭寶卷即位的兩年內,亦即本世紀(五)最後一年(四九九)及下世紀(六)第一年(五○○),就連續激起四次巨大兵變。第一次發生於四九九年,蕭寶卷的堂兄蕭遙光親王,起兵進攻皇宮,失敗。第二次發生在同年,大將陳顯達起兵從江州(江西九江)進攻建康,失敗。這兩次兵敗迅速的被敉平,更增加蕭寶卷的氣焰,認為天意民心都站在他這一邊,屠殺更變本加厲。

七北魏帝國遷都與漢化

北魏是鮮卑拓拔部落建立的帝國,比起同族慕容部落建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前燕後燕南燕西燕諸燕帝國,文化程度要低。所謂國家,在首長們意識裏,不過是擴大的部落。所以北魏的官員,都沒有薪俸,完全靠向人民貪汙勒索,而且手段極為凶暴。所以北魏的民變,是中國曆史上最多的一個王朝。一直到本世紀(五)八十年代四八四年,北魏才開始發給官員薪俸,距開國已九十九年。

北魏皇帝跟十九國五胡籍大多數帝王一樣,始終具有部落的遺習和野蠻人的殘忍。——注意,漢民族的暴君跟其他少數民族的暴君,方法上和程度上,有很大不同。但北魏也靠這種衝力,使北中國歸於統一。不過等到北中國統一時,北魏已連綿不斷地從事五十四年戰爭,開國時所有的精銳部隊和群眾中崛起的將領,大部分都已消耗。而且從塞北一小塊苦寒局麵膨脹到華北平原的龐大領域,統治階級已深感滿意,安於南北對峙的現狀。所以一連四次對南宋帝國的攻擊,在性質上都是防衛性的,並沒有統一全中國的偉大誌向。

本世紀(五)七十年代,第七任皇帝拓拔宏即位,他是北魏帝國第一個受有良好教育的君主,當然受的是純漢化的教育,因為鮮卑沒有文字。這使拓拔宏對漢民族文化,盲目崇拜,認為漢民族一切都是進步的、好的,而他自己鮮卑民族一切都是落伍的、壞的。崇拜一旦由理智的尊敬升級到感情的信仰,他就自顧形慚,拒絕承認漢民族有缺點而鮮卑民族有優點。因之,拓拔宏決心使他的民族全盤接受漢民族的文明。

——拓拔宏對漢民族文化的崇拜,如癡如狂。南齊帝國使節蕭琛、範雲,晉見拓拔宏時,拓拔宏跟兩人談論很久,然後對群臣說:“南朝多好臣。”大臣李元凱氣的發抖,高聲回答:“南朝多好臣,一年一換皇帝。北朝無好臣,百年一換皇帝。”弄得拓拔宏麵紅耳赤。

全盤漢化,第一步是遷都,從鮮卑人居多數的平城(山西大同),遷到南方六百公裏外漢民族居多數的洛陽。這是一件大事,拓拔宏在推行漢化運動中是孤立的,隻有他的弟弟拓拔勰親王,在他逼迫下不得不幫助他。遷都大事,拓拔宏明知道無法獲得支持,於是,他乞靈於詐術。四九三年,他動員南征,宣稱要進攻剛剛成立十五年的南齊帝國。親統三十萬大軍,從首都平城(山西大同)出發。北魏此時距開國已一百零七年,漫長的歲月使暮氣已深,貴族們已到了第三代第四代,早習慣於生活的享樂,根本忘了南方還有敵人,更沒有擴張國土的雄心,對這項突如其來的軍事行動,內心充滿畏懼。好不容易抵達洛陽,又遇連綿大雨,士氣更為低落。拓拔宏卻恰恰選擇降雨最大的一天,披甲上馬,命繼續前進。親王大臣們圍上來,苦苦請求取消這次進擊。拓拔宏最初拒絕,後來表示讓步,但是,他說:“我們大張旗鼓,南下征討,卻如此不明不白的結束,向國人如何交代。一定要休兵的話,不如遷都洛陽,也可自圓其說。”親王大臣反對遷都,但更反對南征。兩害取其輕,他們勉強同意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