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絢麗大概是女人的通病,所以多寶首飾的價格一向走高。我很羞愧地承認,我不能免俗地成為了哄抬價格的一份子,因我對這五光十色的華麗缺乏基本的抵抗力,每次有多寶首飾出現,都會引起我一陣悸動,不惜高價競拍。
雖然多寶首飾相對少見,但收集外銷首飾至今也見了十餘件,過手的也至少有五六個,卻唯有這一個喜歡得無怨無悔,可稱為至愛。我對它的喜愛程度甚至超過了之前寫過的“浮華”與“魅影”。
“浮華”及“魅影”都是用花絲累出底座,再行鑲寶,通身顯示的是繁複到極致的華麗。這一枚卻是鏤空雕刻,顯得與眾不同。胸針以自然中常見的花葉為題材,突出的流暢曲線都表明這是典型的二十世紀初新藝術主義(Art Nouveau)風格。胸針的上部是鏤空的壽桃與枝葉,線條流暢,清新簡潔,下麵顫巍巍的流蘇上綴滿翡翠、碧璽、水晶等各色寶石。胸針背後焊有兩個小環,加一條鏈子即可做為項鏈,配上低胸禮服甚有光彩。設計精巧周到,整體風格不失華貴之氣,卻平添幾分秀麗雅致,確是我追尋已久的佳品。
之前收集的多寶首飾極適合歐美人深刻的輪廓與白皙的膚色,恰到好處地增添她們的濃豔。可這枚胸針雖是外銷之物,我卻覺得最適合它的還是更顯玲瓏的國人。它應該垂掛於民國女子旗袍的襟口,在她移動時搖曳風情,成為她襟上的一朵嬌花。
我似乎可以想像身穿旗袍、佩戴胸針的滬上淑媛款款走過外灘。是的,我以為上海是最能體現民國風情的城市。燈紅酒綠的上海灘,佳人佇立台上,輕聲吟唱《夜上海》。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上,歌聲響,歌舞升平……
《夜上海》總是作為民國印象的代表。我看過的和民國有關的影視作品裏,至少半數以上出現了這首歌。事實上,《夜上海》是一九四六年周璿為電影《長相思》演唱的插曲。那已是民國晚期,很多影視作品卻把它用到了二三十年代。從考證的角度來說,這是個不小的錯誤,但從作品的氣氛來看,這首歌卻最契合民國老上海的氣質,即便是有點輕微考據癖的我也總忍不住把這首歌與老上海劃上等號。
民國時期的上海是個很奇妙的地方,夾雜著繁華的租界和狹小的弄堂;坐在汽車裏的洋人與黃包車上的平凡小市民並行;外國電影、戲劇,北方的京劇,源於鄉土的越劇、滬劇、揚劇、甬劇等都能在這裏找到市場。它容得下周璿柔嫩如清泉般的嗓子,也容得下白光低沉魅惑的歌聲……無怪滬上的淑女會成為那時風情的代名詞,如《長恨歌》裏的王琦瑤。王琦瑤的個性並不是我會喜歡的人物類型,可我也不得不承認她身上有著別樣的吸引力。
白鴿飛過弄堂的上空,佩著胸針的女子抬首凝望,花一樣的年華與月一樣的風情,該是怎樣美妙的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