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銘文感覺自己一時之間那麼孤獨無助,好可悲。
他突然“啊”地一聲,連聲責怪自己太忘事,居然這麼多天沒有打那個熱線電話。於是摸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電話一會兒就打通了,電話裏那人好像專門等著他似的,一接電話說話就很衝:“柏銘文,你這個壞男生,怎麼這麼多時間不給我打電話,彙報你的活思想?”
柏銘文嗬嗬地笑:“唐琬兒,我這不是在給你彙報?”
唐琬兒是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她那裏不依不饒:“你這個壞東東,居然連我說的話也不聽了!你說,是不是勾搭上了妖媚狐狸精?”
柏銘文更加放肆地大笑。“美女你不是吧?聽你這聲音,我感覺好像‘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水兮,將送歸。’唐琬兒啊唐琬兒,你心裏怎麼總是蕭瑟的秋天秋景,什麼時候你心裏才能開滿春天的花朵,充滿一點兒陽光?”柏銘文朗誦的是宋玉的《七辯》,唐婉兒最喜歡的古文名篇,在她的耳提麵命下,柏銘文幾歲時就能背誦那拗口的全文。
唐琬兒生氣地道:“柏銘文你這個壞男生,怎麼跟我說話?一點兒沒有家教!告訴你柏銘文,你就是我一生的陽光和雨露,你要是不爭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她那裏哽咽起來。
柏銘文趕緊說軟話。“哎哎哎哎,唐琬兒你不是吧,怎麼給你雲塊就下雨哇?這個世界上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缺了誰這個地球照樣轉悠。你還是打理好你的生活,隻要你生活得好,我的生活就充滿陽光和雨露。”
“少來哈柏銘文,我問你,最近工作如何,沒有勾搭上披著畫皮的狐狸精吧?”
柏銘文心裏一陣發酸。和他對話的是他親媽,他這輩子最親最親的親人。親媽在鄰近的城市工作,是一位光榮的人民教師。
唐琬兒身材頎長,麵容端莊俏麗,挺有風度挺有內涵的一位女人,可是,卻離異未嫁。唐琬兒與丈夫,也就是柏銘文的父親柏草堂離異的時候,柏銘文才十四歲,剛好小學畢業。據唐婉兒含含糊糊地說,柏草堂在省裏受到處分後,被分到省裏一個地級市當副局,如今早已重新回到省城,是省裏某廳一位權重部門的首長,不過,自從他與母親離異後他從來沒有聯係過柏銘文。當然,柏銘文也沒有主動找過他,因為,唐琬兒不高興。
唐琬兒說,柏銘文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因此,唐婉兒怎麼說,柏銘文就怎麼做。他,不能傷害含辛茹苦養大他的母親。
唐婉兒是家裏的絕對權威和最高領導,她怎麼說,他就得怎麼做,這是維持他們家的一統格局。
父親長的高大帥氣,談吐風度儒雅,卻很早就與母親不和。在印象中,柏銘文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笑臉。所以,他們父子之間情感很淡漠。父親幾乎總在忙事業,在家的時間少之又少。父親和母親交流也很少,在家時,他幾乎總在書房,看書,或者看報。對於家庭成員唐婉兒,或者柏銘文幾乎視若無睹,哪裏能有一星半點兒感情?
那時候,父親經常在單位加班。唐婉兒和柏銘文在一起的日子,她經常教育他,要爭氣,要努力學習,取得自己的前途。母親對他很嚴厲,也很平等,要求他的事情總要征求他的意見,直到他想通了答應為止。母子間的情感就是這樣培養起來的。
父親那時候外麵有沒有人,雖不得而知,但是他的心思不在這個家庭,卻是明確無誤。母親唐婉兒一直隱忍著,這樣的平衡格局大約維持了十來年,直到柏銘文小學畢業。
父親和母親為什麼離婚,柏銘文還是知道得很清楚。就是當時已經調到省政府某處任副處長的父親在外麵有了女人,也就是唐琬兒所說的“狐狸精”。柏銘文曾經問過唐琬兒什麼是“狐狸精”?唐琬兒痛心疾首地說:“‘狐狸精’哇,就是長著一雙勾魂眼,身穿妖媚絢麗的衣服,說話嗲嗲巴巴,總想討好人的那種女人。”年紀幼小的柏銘文大為不解,唐琬兒說的那種女人幾乎就是電影中的仙女了,怎麼她還那麼潑煩呢?
柏銘文當然不敢問,因為唐琬兒對那“狐狸精”深惡痛絕。
外麵有了“狐狸精”的父親經常在外過夜且樂不思蜀,一向心高氣傲的唐琬兒就奮力反擊,並且終於在某一次某賓館的床上抓到了他的現行。唐琬兒當時氣的吐血,她決心要讓負心男人身敗名裂。於是將拍攝到的兩人雙飛雙宿的照片寄到省委,省政府,省紀委,省監察局等部門,總之是四處散發,弄得柏草堂好狼狽。
柏草堂為此降了職,不得不和那個“狐狸精”分手。回到家的柏草堂還整日受到唐琬兒的奚落,洗涮,說他是“黃眼狗”,罵他怎麼不追隨“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