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汪局長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厲害?柏銘文裝作傻乎乎,望著汪局長。“汪局,其實……”
“沒有關係麼,不就是幾個人多報也就是幾百塊錢對不對?沒有關係的,你寫個檢查貼在公告牆,再掛在我們內部網上,然後把錢賠上,這事兒就算完。不過小夥子可得接受教訓,對人家意見可不能真心接受,誠心不改啊。”
走出汪局長辦公室,柏銘文氣的差點兒吐血,又打又罰,還說沒有關係——這不是明顯地整人冤枉嗎,連話也不讓人說,這汪局長看來在部隊就是軍閥作風,難怪隻能轉業!
“哼,什麼局長,簡直是草菅人命,部隊的敗類……”柏銘文小聲咕嚕道,甚至還生氣地跺跺腳,卻猛然發覺身後好像有動靜!回頭一看卻傻了眼,隻見汪局長正笑眯眯望著自己呢!
“汪局長……我,嘿嘿……”柏銘文難堪地送給他一張笑臉,可那笑卻比哭還讓人看了難受。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啊小夥子。”汪局長一張臉笑的稀爛還拍拍柏銘文肩頭,“不錯啊小夥子,很有思想很有見解嘛。這樣好了,你來——”汪局長用手指著他的辦公室,“我們好好交交心。”轉身走回。柏銘文沒有法子可想,隻好乖乖兒跟在後麵。
“坐。”汪局長指指沙發。
柏銘文低著頭不敢造次。
“你坐啊。”汪局長將旋轉椅推過來,做出一副要同柏銘文懇談的樣子。
柏銘文隻好坐下,好熱,感覺汗水好像蟲子一般簌簌沿著後背下爬。
“小夥子,俗話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對不對?”汪局長將炯炯目光對準他。
這話沒錯,柏銘文隻好點點頭。
“你說說看,本局長的工作方法如何?”
“……”柏銘文張了張嘴。這可不好回答啊,回答錯了可就完了。
“怎麼,怕我報複?小夥子你也知道我是部隊轉業,也就是行伍出生。對待給我提意見的同誌,我奉行‘三不’主義。就是不打擊不報複不給人穿小鞋。這下子你不怕了?”
汗水從額頭滑下來,滾進了眼睛,柏銘文用手揩了揩。“我,我對汪局長沒有意見。”
“沒有意見,不對罷——”汪局長拉長了聲調。“那——你怎麼會陽奉陰違,故意違反局裏的規定?”
柏銘文汗水都下來了,怎麼回事,說著說著事情怎麼好像完全變了味兒?到底是哪裏出的錯,怎麼好像聲討?柏銘文說:“汪局確實不是我有意違反,再說……”
汪局長臉子一下拉長,說:“嗯,年輕人你這是什麼態度?犯了錯誤不要緊,怕的就是明明知道錯誤還存心不改,甚至還故意去錯,想以身試法看看局裏製度是不是擺設?”
“我,我沒有,我確實不是有意的。”
“哼,”汪局長站起來,背著手在柏銘文麵前走過來走過去,大頭皮靴好像坦克隆隆響著。“你說,你為什麼要與柳小芳那婆娘合謀算計我們局?難道想看我汪某笑話不成?!嗯?”
柏銘文反而不懼怕了。迎著汪局長那凜凜目光,他站起來理直氣壯地說:“汪局,原來你們是把柳小芳的賬也算到我腦殼上?啊?可是柳小芳她是她,我是我,我與柳小芳根本不搭界,你們為什麼要冤枉好人?”
汪局長皺著眉頭看他。他的目光好像鷹隼,幾乎能刺探到人的內心深處。柏銘文沒有驚慌,是啊,自己本來就沒有錯,為什麼要做出一副心虧氣短樣子?“小夥子,是不是還在為前次的事耿耿於懷呢?”
前次什麼事情啊,柏銘文不解地望著汪局長。
“嗬嗬嗬嗬,小夥子,你這樣裝蒜就不對了嘛。是,局裏曾經有過提拔你的意思。但是經過民意測驗,許多群眾對你都有意見。所以麼……嘿嘿,年輕人,你可要經受得住考驗哪。”
柏銘文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這個,周三晚上你是在局裏加班?”
原來自己用掃帚砸汪老大辦公室門他沒有等閑視之,還警犬一般嗅著呀。柏銘文想,汪老大你做了虧心事自己不蜷腳,難道還想搖破響篙樣到處亂搖?於是很有底氣地回道:“是。”
“你,沒有想給領導彙報什麼事情?”
“沒有,我一直在辦公室加班。”
汪局長看了他好久,酒糟鼻抽了抽,好像警犬似的。
“小夥子,其實我就不相信你能出賣全局職工的整體利益,不合算啊。不過,你的事情還沒完,檢查還得寫,還要掛在局域網裏,錢你也得給我補上。退休職工那裏的工作也得你去做,總之,你得把姿態做好,至於怎麼處理,聽候通知吧。”汪局長揮揮手,示意柏銘文可以走了。
柏銘文卻站在那裏不走。
汪局長說:“小夥子你還有事嗎?”
柏銘文平靜地說:“汪局長我不服氣。”
汪局長審慎地望著他,濃黑的劍眉挑了挑。“你不服氣?為什麼?”
“局裏的管理規定,能夠隨長官意誌隨時變化嗎?”
汪局長嗬嗬地笑了。“小夥子,你是這樣認為的?嗬嗬,有意思,真有意思。難怪,難怪。”
柏銘文毫無畏懼地看著汪局長,汪局長深邃的眸子裏貓著一個小小的人兒,那就是柏銘文,一位小辦事員,幾乎隻能仰視他這個高高在上的局長的小不點兒。“汪局長,難道不是嗎?年前開財務會的時候你參加了,說退休職工醫藥費報銷按舊例,可是現在突然又讓我們執行新規。你這樣朝令夕改真的讓我這等下民無法適從!”
“放肆,”汪局長笑眯眯地,好像讚許樣給柏銘文下了決斷。“小夥子,你這思想很危險啊。存心想搗亂的人我不是沒見過,但是,他們都沒有好下場!你要是還不服氣也不要緊,先寫了辭職報告再說。這樣,你完全有時間上告,直到把我搞下台為止!我等著你。”又壓低聲氣道:“你知道你那親戚哪裏去了?你一定知道吧,對,她是升了職,也確實是去學習區了。但是你知道她學習回來以後怎麼樣?這可是一個未知數,一切,都取決於她自己。”汪局長停住話頭,挺有深意地望著他。
柏銘文舔了舔嘴皮。“汪局,我和柳小芳不是親戚……”
“不,我就要讓你聽,還要你親自告訴她。我汪子華浪蕩江湖幾十年,啥子風浪沒見過,我這裏等著呢,不管她來哪一套,隨便!”汪局長精光灼灼的眸子盯死了柏銘文,使他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一點。
銘文反而變得坦然了。不就是一個破職員,有什麼了不起?還拿貪官副廳長二奶和我說事,哼,辭職就辭職,嚇唬誰呀,我柏銘文還從來沒有被誰嚇趴過呢。
柏銘文心中一震,他明白汪局長話中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直視著汪局長的眼睛。
“汪局,我明白了。我會考慮寫辭職報告。但我並不是故意搗亂,隻是就事論事而已。希望你能理解。”
說完,柏銘文轉身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他決定,就算要離職,也要堂堂正正地離開。他暗地裏開始調查局裏的財務狀況,隨著調查的深入,一些不為人知的問題逐漸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