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兒對著婉娘叫道:“你可真討厭!”去針線筐裏拿了紗布過來,要幫文清包紮,文清卻推著不讓,使勁地擠著手指,道:“不用包紮,這麼個小傷口,兩天就好了,反正已經破了,就多滴一些。”

婉娘喝道:“夠了!再多血腥味就壓倒梅花的香味了!”文清這才傻笑著住了手。

沫兒將文清的手指一圈圈包上,小聲道:“逞強。”卻忍不住嘟囔一句:“哼,要是我快死了,你肯這樣做麼?”

文清一愣,認真道:“你要是病了,把心挖給你我也願意。”

沫兒眉毛跳動了一下,扭過臉去,哼哼道:“才不要呢!就會逞強。”

放了文清血的梅花花汁,又加入了數滴杜康原酒,重新封好放在籠上蒸了一炷香工夫。沫兒用棉布襯著,小心地捧了出來,興衝衝地啟開火漆,卻發現裏麵的花露十分稀薄,同上次的醉梅魂比起來,質地差了好遠。

文清大失所望,不住念叨:“定是剛才的血放少了。”若不是沫兒攔著,幾次要撕開紗布,重新擠些血出來。沫兒則纏著婉娘要那些名貴的原料,尋求補救的辦法。

婉娘無奈,佯怒道:“碰上你們兩個難纏的小鬼兒,算我倒黴。”扭身上樓,抱了一個沉甸甸的烏木匣子來。

沫兒一把打開。木匣裏坐著一個胖乎乎的抓髻娃娃,約半尺高,眉眼如生,通體靛藍。文清叫了起來:“木魁!”

沫兒想起來了,初秋時分,曾有人隔牆拋過來一個包裹,裏麵除了這個木魁娃娃,還有一個“勿管閑事”的布條。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保存,木魁不僅沒有幹癟,反而更加水潤,渾身“皮膚”彈性十足,若不是這種瑰麗的藍色,真會讓人以為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婉娘將木魁娃娃捧出來,讚歎道:“瞧這眉眼,多可愛!”對著它的腦門輕輕吹了一口氣,木魁微閉的眼睛上幾根如同睫毛一樣的根須微微抖動,刹那間仿佛要睜開眼睛一般,沫兒心中一驚,慌忙躲到婉娘身後。

文清小心地伸出手指,按了按它的“心髒”部位,驚叫道:“沫兒快看,它的心在跳呢!”沫兒更覺詭異,捂住眼睛從指縫中偷偷看去,隻見木魁娃娃藍色的“皮膚”呈半透明狀,體內條條絲狀物如同人的脈絡和血管一般緩緩流動,時深時淺,不時變換著顏色。最神奇的是,如此一個小小的人形果子,竟然五髒俱全,隱約可看到一個花生米大小的心髒正在跳動。

沫兒打了個寒戰,瞪著婉娘小聲道:“這個,還是上次那顆果子啊?”他甚至懷疑婉娘是不是找了一個真正的人娃娃,而故意騙他和文清說是木魁果。

婉娘逗弄著木魁果的臉蛋,像對待一個真正的小寶寶一樣,看得沫兒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不由地退了一步,抱怨道:“你幹嗎呢?”

婉娘喜滋滋道:“當時送來時靈氣不足,如今五髒六腑、經脈血管齊全,同人一樣啦。真不容易,辛苦三哥這幾個月。”

正在一旁忙活的黃三抬頭一笑。婉娘指揮著文清把桃木小劍拿來,讓他用劍尖紮木魁的心髒,並讓沫兒捧了醉梅魂的小瓶子,在一旁接著。

文清額頭上冒出了細汗,遲疑道:“這……怎麼下得了手?”

婉娘悠然道:“那算了。既然你舍不得這個木魁娃娃,那小安……”

文清一言不發,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朝木魁的心髒部位紮去。

文清下手甚準,正中木魁的心髒,一串兒閃著藍光的汁液滴落下來,沫兒慌忙接著。眼見木魁的小心髒漸漸變得暗淡,婉娘道:“可以了!”

文清拔出小劍,滿臉不忍,咧著嘴看著木魁。婉娘輕鬆道:“不礙事,木魁在烏木裏我每天用上等的藥材焙著、熏著,將養了這麼久,這點小傷,很快就恢複了。”說著用手掌輕輕撫過,片刻工夫,木魁的心髒又亮了起來,微微跳動。

沫兒斜著身子躲著,嘀咕道:“它……不會變成個小孩子跑出來吧?”

婉娘嗤笑道:“瞧你這點膽兒!它就是個果子,裏麵的顏色深淺不一,質地也不均勻,所以汁液流動起來看起來像活了一樣。”

沫兒悻悻地走開,搖了搖手中的瓶子,隻覺得一股幽香撲鼻而來,清冽悠遠,如同置身雪日梅園一般,不由得大喜,忙叫了文清觀看。

兩人興高采烈,恨不得馬上就將醉梅魂給小安送去。婉娘卻道:“不急,吃了飯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