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聞香榭。三哥已經做好午飯,文清隻吃了一個油角兒,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害得沫兒也沒心思吃了。

幾人匆匆吃完飯,婉娘交待文清將今天上午撿的梅花蒸上,自己上樓換衣服。

過了良久,婉娘才款款下樓,手裏拿著一把奇異的小木劍。這是個桃木雕刻的人像,青麵獠牙,凶狠醜陋,頭上頂著一蓬亂糟糟的樹葉,左手握著一顆大釘,右手拿著一把小刀,朝天空刺去,金雞獨立的右腿正好成為木劍的手柄。這柄小劍顯然有些年頭了,油色沁入木紋裏,呈現一種厚重感,特別是手柄處,油光錚亮,看起來不像桃木,倒像是鐵鑄的一般。

沫兒好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文清卻沒興趣,心不在焉地研磨著蒸好的梅花,眼巴巴道:“婉娘!那個七魂釘……”

婉娘見文清滿臉焦急,收了調笑神色,沉吟片刻,道:“剛才在街上,不及細問。你們看到七個釘子可是呈北鬥狀分布?釘蓋上可有花紋?”

文清忙道:“是呈北鬥之勢,正好將梅樹樹幹合圍。但沒有注意釘蓋上有無花紋。”婉娘低頭自言自語道:“這棵梅樹不知得罪了哪位高人,竟然被施了七魂釘。”沫兒道:“七魂釘,很厲害嗎?”

婉娘歎了口氣,道:“這種東西過於陰毒,常人往往難以壓製住,所以我隻聽說過,從未見過。”七魂釘所用釘子用烏金淬煉而成,在淬煉過程中,需每日浸泡人血,並拘取一個魂魄鎮在其中,直至七七四十九天,七個烏釘方能稱之為“七魂釘”。

七魂釘因其中魂魄的怨念,最易吸引陽氣,別說是一棵老梅樹,便是一個得道的高人,若是被下了七魂釘,也難逃一劫。

文清愀然變色,結結巴巴道:“小安……梅樹……是不是?”

婉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今天下午再做兩瓶醉梅魂,給小安送去吧。”

沫兒大聲道:“婉娘,我願意再簽十年賣身契,求你救救小安。你一定能救她的,是不是?”文清滿臉通紅,小聲而堅定地道:“我不管她是……什麼,我一定要救她……”

婉娘眼睛一亮,道:“真的?”

文清囁嚅道:“我也簽,還有……全部的工錢,我以後一個子兒都不要。”

婉娘瞪眼看著他們兩個半晌,忿忿道:“我怎麼淨養了一群白眼狼。要是我生病快死了,你們會這麼賣力嗎?”

文清急道:“婉娘!”

婉娘忍不住笑了,正色道:“好了,我跟你們倆說實話,小安這事隻怕不好管。”

文清不安道:“怎麼了?”

婉娘道:“我見到雪兒姑娘啦,她說小安是受了風寒,已經看了郎中,隻要再養兩天就好。我本想趁機做筆買賣,將做衣服的錢給趕回來,可是看雪兒姑娘的語氣,不想讓我摻和。”她歎了一口氣,強調道,“上趕著的買賣可不是好買賣。”

文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無可奈何地看著沫兒。沫兒嘀咕道:“財迷,你是覺得小安這單生意沒錢賺吧?”

婉娘竟然十分自然地點點頭,臉上無任何羞愧之色,道:“對啊,這種買賣,出力不討好,你倆的賣身契,還是留著下次吧。”

文清的鼻子一酸,連忙低下頭去。婉娘若無其事地擺弄著手中的桃木小人,道:“快點快點,要趕著今日太陽落山之前做好醉梅魂。好歹也算是我們對小安的一點心意。”

沫兒不理她,心裏回想著今天看到的情形,幫著文清將蒸好的梅花搗成花泥。兩人將花泥用細紗濾出花汁,放入一個白玉小碗中澄著,靜置了半個時辰,倒去上麵的水分,淘出一汪清亮的梅汁來。

婉娘端起嗅了嗅,皺眉道:“不成,這些梅花比上次的差遠了,成色不足,靈氣不夠。”

文清焦急道:“這可怎麼辦?有什麼法子彌補?”

婉娘扭頭看著在一旁想心事的沫兒,突然道:“沫兒,你的手指頭怎麼樣了?”

沫兒一愣,舉起左手道:“不疼了,不過指甲估計得一個月後才能長上來。”見婉娘一臉壞笑,警惕道:“做什麼?”

婉娘眨眨眼,道:“沒什麼。我說過,人的毛發血液是做香粉的上佳原料。上次的醉梅魂,你的手指血滴了進去,這次……”

沫兒捂住左手,跳起來往後退去,道:“你別打我手指的主意!”

文清卻激動起來,拉著婉娘的衣袖叫道:“我的!我的!”將食指放在嘴巴裏一咬,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這一下全亂了方寸,婉娘手忙腳亂地將玉碗放在文清麵前,頓足罵道:“你這個笨小子,我同沫兒開玩笑呢!不加人血也照樣提升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