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狼吞虎咽地吃了晚飯,又抓耳撓腮地等婉娘收拾了半晌,才出發去了雪兒布莊。
街道靜寂,清冷的小寒風吹得沫兒直流清涕。雪兒布莊黑燈瞎火的,大門緊閉,不見人聲。
文清疑惑道:“這麼晚去哪裏了?”沫兒徑直走到側邊的角門處,推門走了進去,扯著嗓子叫道:“小安!”
房間裏空無一人。文清大急,幾個房間都找了一遍,卻不見雪兒和小安的蹤影。廚房裏早上的藥渣仍在,但冷鍋冷灶,顯然兩人至少走了有一個時辰了。再留意看其他房間,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也不知是雪兒帶小安離開了,還是將小安送給老者自己走了。
文清垂著頭,表情甚是淒楚。連婉娘也一臉不解,繞著走了幾圈,無可奈何道:“這就沒辦法了。”
想到小安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竟然就這麼不見了,沫兒也說不出的惆悵,再看文清難過的樣子,心裏更不舒服。站在院落裏發了會呆,走到裏麵的梅樹前,摸著梅樹盤曲的樹幹,暗自後悔以前沒讓著小安,每次見麵總是烏眼雞一樣鬥嘴。
婉娘在院子走來走去,東瞧瞧西看看,晃得沫兒心煩。
文清呆了良久,悶聲道:“我們去那個梅園吧?”他溜溜地看了一眼婉娘,小聲道:“七魂釘……不管小安在哪裏,求求你,幫忙把那些釘子給起出來。”
沫兒嘴上不肯說,心裏也巴不得婉娘趕緊答應。婉娘慢悠悠打量著這個小院,突然笑道:“雪兒好本事。小安沒走。”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股清雅的香味傳來,自然幽長之極,如同冬日清晨,從渾濁的房間猛然推開房門,放眼皚皚白雪,天地一片澄澈的冰冷裹著一種沁人心脾的甘洌,讓人精神一震。
沫兒循著香味,找到上房的窗台處。窗台上放著一張梅花箋,未及觸到,已經感到一陣寒意。
沫兒不敢擅自出手,閃到一邊道:“雪兒姑娘留的信件?”文清快步上前拿起,打開一看,失望道:“不是,是鏡雪。”
果然裏麵並無字跡,隻有一朵晶瑩剔透、非石非玉的鏡雪,在黑暗中發出瑩瑩的淡藍光線。幾月前,雪兒姑娘曾經用布偶傳信,送來一朵銅錢大小的鏡雪,以求聞香榭的合安香。但今日這朵,比那日的大了整整一圈兒,流光溢彩,美輪美奐,令人歎為觀止。
婉娘笑道:“就是這個了。”輕輕拈起鏡雪,欣賞了片刻,走到梅樹下,仰臉道:“小安,你還躲著做什麼?”將鏡雪放入梅花根部,隻聽梅樹嘩啦啦一聲響,殘存的花瓣紛紛飄落,小安出現在枝椏上,裹著厚厚的棉衣,怯生生道:“婉娘。”
文清不知是高興還是激動,五官都擰在了一起,伸開手臂道:“你跳下來,我接得住。”看看太高,又連忙跑去搬凳子,並點了一盞燈出來,沫兒卻硬著脖子道:“我們又不是壞人,你躲上麵做什麼?”
小安有些不好意思,伏在樹枝上輕咳了一陣,撅嘴道:“我家姑娘交代了,不管誰來都不許現身。”說著在文清和沫兒的幫助下跳了下來,朝婉娘施了一禮。
婉娘笑吟吟地看著她,道:“若是這個鏡雪被他人得了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