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寵若驚。
妻說:"我這兩天就左眼皮直跳,有財運呢!"
我不解地望妻。
妻攤開手。
我的天!吳師母那枚金光燦燦的戒指竟在妻的手裏!
我蒙了.結巴著問,你啥時候練成了這門手藝。
妻得意地指酣睡的兒子:"這小家夥,天才啊!"
我一下子明白了。
吳老師那天總共在老娘們堆走了三十多步,說了七八句話,中間隻逗了逗妻手裏時抱著的兒子,然後就扭著屁股回屋了.問題就出在她逗兒子這一細節上.老警察和我們一起走進誤區,沒有想到一個兩歲的孩子也能把戒指擼下來。
這小家夥,神了!在金色的夕陽裏,吳師母向兒子伸出了友善的手.兒子被吳師母手上的金光吸引住了,於是……
我和妻關緊門窗,掛上窗簾,閉燈。
討論咋辦。
妻說:"反正是不能送回去,派出所都立案了,送回去等於自投羅網."
我說你這話過了,咱又不是偷的。
妻說:"咱現在惹上了一身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身.你說沒偷誰信?鐵男和小文挨著撞不說,老警察上門都盯上了."
我說那咱也不能要。
妻說:"你虎啊?這是自已送上門來的財,憑啥不能要!"
我說兒子那麼小就背上一個偷名,我心裏難受。
妻說:"跟你結一回婚都沒買枚戒指.我五妹子找了梁南的婆家,不但有了三金有一腳踹,公公婆婆還在外.你倒好,狗毛都沒給我,我兒子孝順幫我撿了戒指你難受啥?你安的啥心呀你."
我蔫了。我說你愛咋處理咋處理,我不管了還不行嗎?
妻聽了一陣動靜。
情況基本正常.鐵男因為腦袋被撞個大包,成了老警察重點懷疑對象.剪子胡同的老娘們都在講究小文倆口子如何如何."
妻很慎重.半年後又紮了倆耳朵眼。
城裏有打耳朵眼的,五無錢一個眼。鄉下的姥姥聽說後自告奮勇給妻紮。
姥姥把一粒飽滿的高梁貼在妻耳垂上,來回碾搓.妻先是感覺疼後感覺熱,接下來就麻木了,姥姥就拿山棗樹上的葛針,噗噗兩下,洞穿了妻好看的耳垂。
我納悶,不知道妻紮耳朵眼幹啥。
妻有一天拿兩枚金耳環出來,我才如夢方醒。妻真是不簡單,一隻金戒指回爐變成了一副金耳環。
妻幸福地將耳環戴在了耳朵上。
我怎麼看怎麼發現妻戴在著的是一隻戒指,左耳朵上半枚,右耳朵上半枚。
沒有人懷疑耳環的出身。
不知怎麼,妻的耳朵開始疼.摘下耳環,發現紮耳朵眼那地方開始流膿了.去醫院檢查,是姥 姥不注意衛生,用葛針紮耳朵眼時感染了.
妻將戒指改製成耳環花了五十元成本費.去醫院治耳朵花了一百元醫藥費。但妻說:"值."
妻治好耳朵後,還要戴那副耳環.可奇怪的是那副金光燦燦的耳環不翼而飛了。
妻讓我換上二百度大燈泡,關緊門窗,掛上窗簾,展開地毯式的搜查。
我和妻將屋子小心梳理七遍,包括電飯鍋裏都找了。
那副金耳環像長了翅長了腿一樣,消失了。
妻白搭了一百五十元錢, 耳朵上白紮了倆窟窿眼,結果白折騰了。
妻熬糟.並且報了案。
老警察這不忙壞了。
妻和吳師母成了摯友.她們在一起訴苦,在一起琢磨誰偷了她們心愛的金子。
我看見妻痛心的樣子,深深地佩服妻角色的轉換如此心安理得如此泰然自若。
有一天,我去上廁所,吳老師因為聽說我們家裏也丟了金子的事,免收了兩毛錢,還贈我一捆手紙.弄得我心裏熱乎乎的。
妻後來專心教兒子說話。
我為妻很快忘記這件事情感到很欣慰.可我後來發現,妻教兒子的前兩個詞不是"爸爸","媽媽",而是"戒指""耳環"。
耳環一定是讓孩子拿去了.妻深信不疑。
有一天夜裏我做了個夢.夢見那枚戒指長了兩條人腿,在前麵疾走.一群人在戒指後麵追.追著追著,戒指沒了.見路邊有一對情侶在接吻.細看,是一副耳環.我就喊:"小樣,找了小姘我照樣認識你!"
這夢還挺逗笑的.
早上,吳師母起來發現門口有兩枚金光燦燦的東西.撿起一看,吳師母一陣狂喜.吳師母這兩天左眼皮總跳,沒想到應了驗.吳師母撿了一副金耳環!
半年後,吳師母花五十塊錢將一副耳環改製成了一枚戒指.吳師母再不來我家串門,見了妻眼神也總是閃閃爍爍。
妻回來羨慕地說:"人家吳師母真有錢,又買了一隻金黃色戒指,跟原來的那一隻一模一樣."
我笑了笑,推著菜車往外走.這個城市 的很多人家,還等著我送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