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我欲舉火燃乾坤,銷盡山太古冰
副題:獵雪豹熱心答陌路
玉石古道羊腸子般從“冰雪達阪”的雪層裏伸遞出來,無言地匍匐在來自東方的兩位旅人腳下,既沒有熱情表示,似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冰雪達阪’高聳入雲,難怪匈人稱為山。我們一氣翻過去,就能見到人煙啦!”張騫望著直幹雲霄縹緲霧中的山體信心十足地。騎下驌驦振鈴長嘶,歡快地代甘父作了應答。
羊腸路雖然窄狹,卻不難走。驌驦馬不顛不簸穩如行車,緊緊隨後護持的甘父就要吃力些,好在年輕體壯,還能跟上。走到山腰雪層,厚厚積雪掩住了路徑,表層雪融成冰,腳底打滑,甘父坐騎畏懼不能行,張騫便讓甘父把馬拴在驌驦後,自己下馬和甘父手腳並用,往一側山脊摸索著爬行。爬上山脊,把凍得冰冷的手揣進懷裏暖和休息了會兒,倆人沿山脊繼續上爬。山峰頂部正舞著雪,無怪乎在下麵望時雲霧繚繞的。張騫喘籲籲地又歇了會兒,暖了暖手,毅然鑽進紛飛的雪世界。四周黯然無光。飛雪不時地打在臉上,紮進衣領,涼嗖嗖的。張騫不時嗬著僵冷的雙手,卻不敢停步。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抬不起步子;也不想給甘父額外增添負擔,他牽著兩匹馬在後爬已經很累贅了。
雪霧裏辨不清方向,張騫、甘父隻能憑直覺伏身在山脊上朝著峰頂上上下下地爬。等倆人爬上去,抹了把臉上殘餘的雪渣,張騫登時傻了眼:後麵還有一座更高峰,那才是真正的冰雪達阪!
色愈暗,氣愈冷,剛才一番攀爬已然發熱出汗的軀體霎時浸在冷水中。張騫不覺瑟索發抖,腿腳發軟,舉步維艱。甘父這時跑來驚喜相喚:“大人,那兒有個山洞!”隨甘父拐過去,便見對麵立著塊凸岩,旁邊黑黢黢地裂著個洞口。真是無絕人之路!甘父在岩石上拴牢馬韁,絆好馬腿,躬身在前入洞。走了幾步,覺得有亮光隱隱透出:是個塞人獵戶!那獵戶也聽到了聲響,先自迎了出來。蠻荒的洞雪地,能有同類相逢,三人俱各大欣喜!洞裏暖融融的,獵戶熱情邀請二人坐進洞室的白草堆上,複往灶火裏添了些柴。“這個山洞是我們打獵人休息的地方。”獵戶匈話得雖不流暢,勉強還能聽懂,“兩位大人要去哪兒?”他看來客都是匈人裝束,客氣起來。“我們是漢人,從中原來,要到月氏去。”張騫如實相告。他的匈語也不甚流利。“你們就是單於庭的逃犯吧,僮仆都尉到處張貼告示,設卡盤查呢。”獵戶臉上顯出喜色。甘父警覺地探手入懷。“壯士別害怕,我沒有惡意。”獵戶覺察到甘父生了誤會,趕忙解釋,“匈人欺負我們得很,在焉耆國派了僮仆都尉,把我們塞人當作僮仆奴隸,除了放屁不上稅,我們每走一步都要繳稅。我住在曲惠村,前些問我們征雪豹皮。雪豹是高山上的猛獸,常人很難見到。村裏人沒法,共同推舉我和另個夥子上山,我們有些打獵經驗。在達阪上守了三三夜,昨倒是遇到了隻雪豹,抓它時那個夥子被咬傷跌下崖去,我好不容易逃了性命,躲在這兒,再去抓吧不敢,回去吧不甘,很是為難,為難得很。”獵戶歎息著,去茶銱上倒了碗水遞給張騫,“帶的幹糧也吃完了,大人將就著喝點水墊墊吧。”獵戶的話讓張騫想起早上有塊沒吃完的饢餅還在懷裏,掏出來,掰了三瓣,分給獵戶一塊,:“我這兒還存了點東西,兄弟別嫌棄。”又給甘父遞了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