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從二樓兩個老人口中打聽到,這幢樓是房東的私產,整棟樓都是用來出租的。又問了房東的電話,打過去之後,房東一聽說自己的出租樓裏有人被殺,頓時叫苦連天,說:“完了完了,我這屋成了凶宅,以後叫我還怎麼租出去呢。”
兩人上樓把情況向嚴隊做了彙報,並說:“房東已經答應馬上趕過來,不過他住在城東,離這裏比較遠,估計要等一會兒才到。”
嚴政點點頭,然後問:“那個報警人唐濤呢,現在怎麼樣了?”
康佳佳說:“他休息一陣,已經好多了。”
打電話報警的唐濤,膽子還算大,在劉世誠屋裏發現死了人之後,還能冷靜地上前查看,然後打電話報警。可是等警察來到,他帶著警察再次來到現場,看見滿地鮮血和死者那瘮人的麵孔,這才感到一陣後怕,整個人都癱軟下來,趴在地上嘔得天翻地覆。嚴政隻好讓他先到一邊休息。這時聽說他已經緩過勁來,就說:“去把他叫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歐陽錯回頭把正坐在樓梯間休息的唐濤帶了上來。唐濤站在501室的門口,往屋裏張望一眼,看到地上的鮮血,忍不住彎下腰去,又要嘔吐起來。歐陽錯趕緊把房門虛掩上,說:“別再往屋裏看了,要不然吐到地上,又得叫我打掃。”
“你跟被害人,就是劉世誠,認識多久了?”嚴政遞給唐濤一張紙巾,然後問他。
唐濤一邊擦著嘴角的涎水,一邊說:“我跟他吧,認識的時間少說也有三十幾年了。我跟他是老表,他比我大一歲,我今年三十四歲,他今年三十五歲,他是表哥,我是表弟。我們都出生在唐家嶺黑石子村,打小玩到大,所以是老相識了。”
“給我們介紹一下劉世誠的情況吧。”
唐濤點頭說:“好的,我跟劉世誠住在一個村子裏,從小一塊兒長大,但是二十多歲的時候,他去了廣東省佛山市打工,我則到咱們丁州市幫人家開小貨車。大約兩年前吧,我表哥他在廣東省打工沒掙到什麼錢,就回到黑石子村,跟他老婆一起靠種田過日子。去年春節我回老家看望父母,在村裏見到他,他說他想到城裏找點活幹,可又不知道幹什麼好。正好雇我開小貨車的那家印刷廠倒閉了,我也失業在家,我看我表哥也有駕照,於是就跟他商量,覺得到城裏跑出租,也是個不錯的門路。所以他就跟我進了城,兩人合夥買了一輛二手出租車,他開白班,我開晚班,賺的錢各歸各的。為了方便跑車,他一個人租住在城裏,老婆則留在鄉下帶孩子。”
“你沒跟他一起住嗎?”
“沒有。我住自己家裏。我早幾年在城裏買了個小套間,就在新華路那邊,離這兒不是很遠。”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劉世誠遇害的?”問話的,是在旁邊做問詢筆錄的康佳佳。
“應該是今天早上7點半左右吧。”唐濤把目光轉向她,見她長得漂亮,未免多看了一眼,“我開的是晚班車,從前一天晚上7點一直開到第二天早上7點,每天早上7點我都會準時把車開到表哥出租屋樓下,等他下來交接班。但是今天早上,我在樓下等了他整整半小時,都不見他下來……”
“等一等。”歐陽錯打斷他的話問,“你怎麼知道自己是等了整整半小時?”
“我有看表啊。”唐濤說,“因為我女兒8點要到學校,我必須趕在7點45分之前回家送她上學,要不然她就得遲到。所以我在等我表哥下樓的過程中,一直在看表。等到7點半的時候,還不見他下樓,而且中間也打過他手機,一直無人接聽,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隻好上樓去找他。這棟樓房已經有些年頭了,你們上樓的時候也看到了,底下一樓樓梯口的鐵門早就被人踢爛了,誰都可以進來。我上到五樓,推開我表哥出租屋的門,就看見他像現在這樣,四仰八叉倒在沙發上,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當時我居然也不曉得害怕,還上前摸了他一下,那時他身上已經冰涼,我就知道沒救了,趕緊打電話報警。報完警,110的接警員讓我在樓下等著警察,還要我守住樓梯口不要讓人上來,以免破壞現場。所以我打完電話就趕緊下樓,站在樓下街邊等著警察。後來恰巧碰到一個從這裏經過的熟人,他問我怎麼臉色發白。我一下沒忍住,就跟他說了我表哥在五樓被殺的事,結果旁邊幾個人也聽到了,所以你們趕到的時候,樓下就有了一些圍觀的人,不過你們放心,我一直守在樓梯口,他們一個也沒有上來過……”
嚴政認真聽著他說的每一句話,她考慮的顯然不是有沒有人上樓破壞命案現場,而是另外一個問題:“你上樓的時候,劉世誠家的大門,是關上的嗎?”
唐濤搔搔腦袋,想了一下說:“應該是的,我當時也沒有太注意,你這麼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他屋裏的大門應該是關上了的,但並沒有上鎖,所以我從外麵一扭鎖把,就打開了。”
嚴政回身看了一下501室的大門,外麵並沒有安裝防盜門,隻有一扇漆成了紅色的實木門,門上安裝的也是普通的防盜鎖,外麵有一個不鏽鋼把手。關上門後,在外麵扭動把手,可以把門打開,但如果用鑰匙把門鎖上,或是在屋裏摁下反鎖按鈕,那就必須得用鑰匙才能打開門。
歐陽錯也湊近來看了,說:“嚴隊,鎖孔完好無損,並沒有暴力開鎖的痕跡。”
“是的,凶手應該不是撬鎖進屋的。”嚴政點點頭說,“你再好好檢查一下門鎖內外的把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的指紋。”歐陽錯說:“好的。”一轉身,招手向一名痕檢員叫道:“劉哥,你過來一下,嚴隊讓你檢查一下門鎖把手,看看上麵有沒有凶手留下的指紋。”劉哥在屋裏答應了一聲。
嚴政看著歐陽錯暗自搖頭歎氣,上班吊兒郎當,幹活拈輕怕重,這樣的人能混進警察隊伍,也算個奇跡了。她說:“我是讓你去檢查門鎖。”歐陽錯不當回事地擺擺手說:“這種瑣事,讓他們去幹就行了,我這不是正跟你在一起研究案情嗎?”嚴政很無語。
歐陽錯攬著唐濤的肩膀說:“你現在也看到了,你表哥被殺,這絕對是個大案子。”見到唐濤點頭認可他說的話,他又接著說,“現在我要你好好想一想,在你表哥出事之前,他有沒有什麼異常?”
“異常?”唐濤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搖頭,“好像沒有啊,跟平時都差不多,看不出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那據你了解,你表哥平時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或者說,有沒有結下過什麼仇家?”
唐濤仍舊搖頭,說:“沒聽說他有什麼仇家啊。我們開出租車的,最多平時因為車資問題跟人家吵兩句嘴,那也不可能因為這樣的小事就行凶殺人啊。”
歐陽錯放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盯著他看一眼,忽然表情很嚴肅地說:“那你以後出門可得小心一點。”
唐濤嚇了一跳,問:“我……我怎麼了?”
“據我推斷,你表哥被殺,很可能是同行競爭引起的,現在出租車行業競爭非常激烈,爭搶生意和地盤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覺得你表哥應該是死於同行之手。”
“真的嗎?這麼說來,我也有危險了,對,對吧?”唐濤嚇得臉色發白,說話都不利索了。
嚴政瞪了歐陽錯一眼,對唐濤說:“你別聽他胡說八道,現在現場勘查工作都還沒結束,被害人到底是怎麼被殺的,凶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麼,都還是未知的。”
唐濤拍拍胸口,喘口大氣,說:“我就說嘛,我們開出租車的,雖說每個同行都是競爭對手,但這也僅僅是生意上的一些小矛盾,應該不至於上升到行凶殺人的程度。”
嚴政說:“對於你表哥劉世誠遇害的事,你還有什麼其他情況要告訴我們的嗎?”唐濤頭痛似的皺一下眉頭,說:“暫時沒有了,我能想到的就是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