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深心裏她還是希望兩個人在一起的,難道真的相忘於江湖,這份感情才能永遠如最初一樣,清淡如水,卻永遠銘刻心頭?
這時蘇羽匆匆尋了過來,對蘇簡道:“蘇侯——”
蘇簡慘白著臉色說:“不要稱呼我為蘇侯,還是叫我大人吧!”
蘇羽道:“是,大人!”他接著說:“值守的兄弟們發現,侯府四周到處都有人監視,留在神武大營的二十幾名兄弟都已經被軟禁起來了!”
“什麼?”蘇簡雙眉一軒,說:“憑你們幾個,你們的兄弟們竟然能被人軟禁?”
蘇羽麵孔一紅,低聲說:“是,隻是蘇侯,不對,大人未曾下令……”
蘇簡想了一會兒,道:“你們集合所有的兄弟,分成二部,一部向東,一部向南,分別投奔洛梅洲和五苗連營。記住,向東的去五苗連營,向南的去洛梅洲。不用我教你們怎麼甩尾巴吧!”
“是——”蘇羽冷聲應道,但是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大人,那您?”
“我什麼時候需要你們掛心了?”蘇簡淡淡地道,她突然覺得很累,但還是硬撐到蘇羽離開,才慢慢滑坐到地上,抱著頭。她突然有些了然李銀笙的想法,一直與她作對的最大威脅已經去了,而同一時間,她也如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一點氣力也無,換句話說,人生的目標,似乎在“龍淵”刺出的那一刻就沒有了。
那個新“陣主”,姓甚名誰,隱身在哪裏,是何身份、地位,蘇簡一概不知,她也頗有些自暴自棄的味道,壓根兒不想再知道更多,整個人身子軟軟地,掙紮半日,好歹站了起來,一個人渡過律水,回到神武大營,偷偷潛入自己的營帳之中,換了一身男子的舊衣,將所有能夠彰顯自己武侯身份的物事都留了下來。
她來到庾信帳外,遲疑了一下要不要進去,但是終於還是揭開了帳幕,走了進去。帳內安靜,大約庾信已經服了藥,此刻沉沉睡去,他麵目青白,雙眉緊蹙,突然在夢中叫出聲來,喚道:“阿簡——”
蘇簡就在他對麵看著,心中感慨,當日,她也是在這帳中醒來,才開始了這一段在異世時空的冒險,而庾信,約摸是自己見到的第一個男子。那時還曾有兩個小姑娘陪在自己身側的,如水與似霜,兩人都已經香魂渺渺,不知何處去了。她經曆了這麼多事,而庾信也一再表示過心跡,可是她,終歸不愛他。
而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子,應該日後也見不到了吧。她這麼想著,從庾信帳中出來,將衣領往上提一提,偷偷遣出神武大營,看了看通往東方和南方的道路。“大約文衍不會這麼輕易就放自己走的吧,”蘇簡心中這麼想著,雖然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隻要文衍有她在控製之中,東方與南方,始終都會被牽製。她一低頭,便朝西麵走去。也不是未曾走過那條路,南征之時,大軍西路不就是沿著這條通路去的天炎麼?
她摸摸身上,苦笑一聲,大約真的可以用身無長物來形容了吧。一時,她摸到了懷中從不曾離身的那隻荷包,那荷包裏,有當日永熙給她做的一套假的身份路引,還有幾張銀票。她深深呼出一口氣,心道,還是應該感謝你啊,為我做過這麼多。為此,她生出不少信心,大踏步地,朝西南麵走去。
一個月之後,蘇簡來到恒州城下,雇了一隻小舟,悠哉悠哉往東而去。在恒州之時,她聽說三部宣稱“君側”已“清”,紛紛退兵,她不知道這又與永熙有多大幹係,但是管不了那麼多。走了一個月,故地重遊,早已沒了當日南征路上的凶險,悠哉山水之間,蘇簡的心情,自然舒暢了不少。
到了六福鎮,蘇簡打發了船家回去。她打算再去看看兵狼峰上的風物,那日夜裏兵狼城上古城之內,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那個女子,”她不禁想著,“一直到最後,都是一個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