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卻也沒工夫去問這些細節,隻是微笑道:“如此甚好,足可見貴教慈悲之心。不過,愚此來特有一事,要請教貴教長老或掌門。”
掌門?
傳教士微微一楞,道:“哦,尊敬的道長,我們天主教沒有掌門這樣的職位和稱呼,鄙人侍奉主多年,如果您的問題不是太重大或太深奧的話,我想我可以為您解答。”
說話間,禮拜堂內隱隱有嘈雜聲傳來。雖然外表看來與一般京城的大宅無異,但門內並無中國傳統建築所具有的照壁,透過這穿著黑衣的傳教士的身後可以直接看到門裏的情景,有七八個洋人正來回奔走,搬運東西。看來的確像是要準備物資去賑災。宋凡之見狀,暗自點了點頭,回顧左右,見大雨中一時間周圍並無旁人,於是對那黑衣傳教士道:“不知貴教之中,可有身具神通者?”
神通者?
傳教士微覺錯愕,回憶起剛才聽到對方和那老漢對話時自稱“不善畫符念咒”,心想難道這道士學道無成,聽說了主的神通示現後要來皈依主?正想向他簡單列舉幾件耶酥基督的事跡,卻聽這道士又說道:“辰時這一場大災,並非天禍,而乃人為。當時高空之上,有一男一女如閣下般金發碧眼,高鼻深目,不知從何處突然破空而至,引發天地異變。此二人,方是此劫之根源。愚見其體貌與閣下等相仿佛,故來此相詢,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高空之上?破空而至?一句話,聽得傳教士目瞪口呆,腦中一片混沌。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疑聲道:“您是說……一男一女……兩個像我一樣的……的外國人?”見宋凡之點頭,這傳教士猛地拔高了聲音道:“哦不!道長!您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這一點也不好笑。城裏死傷了這麼多人,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正要為這些可憐的人們盡上一點力,您卻跑來跟我們說,是我們外國人中的一男一女導致了這場天災?您不覺得這樣說很可笑嗎?難道您想說撒旦降世了嗎?”
“撒旦?降世?”宋凡之也是一臉茫然,問道:“愚一向不說假話,何況值此大災,家家哀痛,個個悲傷,愚焉敢以千萬百姓之性命為談笑之資爾?不知你所說的撒旦,又是何方神祉?”
說話間,禮拜堂內那七八個洋人聽到黑衣傳教士剛才提高了嗓門,以為發生了爭吵,紛紛跑了出來,一邊嘰裏咕嚕地用不知哪一國的語言詢問教士,一邊盯著宋凡之打量。
那傳教士也顧不上回答宋凡之,轉頭和身邊的人討論著什麼。片刻後才回頭,沉著臉對宋凡之用漢語道:“道長!您能否坦白地告訴我您到這裏來到底有什麼目的?特別是在這種時刻?難道你們道教人士不想參與到災後的救援當中嗎?或者,您和您背後的勢力想趁機把這場莫名其妙的災難的根源歸到我們教會的頭上?”
看來是被誤會為別有目的了,宋凡之微微愣了一愣之後,倒也不惱,並不急於辯白,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從辰時末到現在,已過了差不多兩個時辰,那一男一女已不知逃出多遠。宋凡之倒不擔心最終找不到人,隻是怕這兩人逃亡路上又做出什麼令生靈塗炭的事來。是以,須得盡快找到這兩人,方是止禍之根本。
然而,從天空悄然降落地麵的那一刻起,滿目瘡痍的廢墟下傳來的呻吟聲開始讓宋凡之停不下手。雖然不可在普通人前隨意顯露神通,但使個障眼法讓人看不清自己在做什麼還是可以辦到的。短短兩個時辰內,宋凡之數不清自己從廢墟下悄悄救出多少個傷者,又念了多少遍告祭亡靈的經文咒語。
當然,他也沒有刻意去數。
既然自己遇上了,便應盡心盡力去救度。
不過,一人之力畢竟有限,雖然他修道略有小成,可以運用神通救急濟危於一時,但畢竟傷亡者眾多,非得朝廷盡傾人力物力救助不可。
因此,宋凡之最終還是決定了先去找那兩個妖孽。防止人為的災禍再次發生為先,至於救災,希望朝廷能傾盡全力做好吧。
這也是他直到現在才到教堂來問人的原因。
“那麼,如果沒有別的事,可否請您先離開這裏?我想我沒有時間繼續站在門口陪您閑聊了。”那教士見宋凡之搖頭不答,也不繼續追問,隻是好象已經不耐煩再跟宋凡之說話,講完這句話轉頭就要進禮拜堂去。
宋凡之見他轉身欲走,出聲道:“閣下且慢!愚尚有需仰仗閣下之力處,還望閣下放下諸般雜務,暫且隨愚一行。”
那教士本已轉身,聽了宋凡之這話猛地轉回頭來,臉上浮現出不快的神色,但隨即勉強抑製著情緒用和緩的語氣道:“上帝啊!您難道要我和您一起去找您口中所謂的造成這場大災難的兩個外國人嗎?我可是一個正常人,我還沒有瘋,所以,請您收回您的鬼話,走得遠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