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克林頓站到大會發言台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對勁兒了。首先,會場的燈沒有調暗下來,通常人們都會用這個辦法來敦促代表們安靜下來聽取提名演說,而且議員席的集體示威活動還在進行,主持人就讓克林頓上台演講了。賴特衝向統籌會議進程的安妮·韋克斯勒要求她立刻關掉會場的燈,但未果。杜卡基斯的眾議員支持者們還在繼續帶領一部分代表高喊口號,而那時克林頓的演講已經開始很長時間了。克林頓接著滔滔不絕地說了32分鍾,當時正是黃金時段,而到場的代表,甚至包括電視網絡的播音員們都開始焦躁不安。在第二天的《華盛頓郵報》上,湯姆·沙勒斯將這個夜晚稱為“麻木不仁和焦躁不安”的夜晚。當克林頓終於說“最後……”的時候,整個會場都沸騰了,大家都如釋重負。克林頓一分鍾也沒有能夠抓住聽眾的注意力,於是次日晚上的深夜搞笑節目就開始拿克林頓的獨白大做文章了。
希拉裏在這個過程中像是被緊緊釘在椅子上一樣,一動不動。電視攝像記者和攝影記者們記錄下了她當時的痛苦。後來,她對助手們表示,當時她就已經在考慮公開指責杜卡基斯那幫人,並解釋說,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況,責任全在他們,而她完全有理由對杜卡基斯那幫人感到憤慨。這篇演講被修改了9次,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克林頓在一份演講稿上花費這麼多精力。而之所以要一再修改,是因為提名人和他的助手們不斷提出修改意見。而且,這份演講計劃用時16分鍾,比分配的20分鍾少4分鍾,而這4分鍾是預留出來給議員席的聽眾們鼓掌和表達熱情的。在去會議廳的路上,希拉裏、克林頓和賴特還專門到提名人的套房去,請他最後一次過目講稿,克林頓擔心演講是不是太長了,裏麵包含的他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多,或者是否太像是以他自己的口氣來說話的。而杜卡基斯當時說:“很棒的演講,這正是我想要的,就這麼講。”
離開會場之後,希拉裏想要跟克林頓一起返回下榻的飯店。此時,克林頓才剛剛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雖然之前他也感覺到形勢不太妙。“她想要保護他,而她認為他們最好離開那裏。”賴特回憶說。不過,對於克林頓的有些規律,賴特甚至比希拉裏更加了解,她感覺“他必須得把這事說出來”。那天晚上,他“跟自己遇到的每一個認識的人談話。直到淩晨兩點我們才離開。希拉裏跟我們待在一起,但是我們沒有緊緊跟著克林頓,他穿梭於各個飯館和酒吧”,一方麵試圖了解情況到底有多糟糕,一方麵又希望找到安慰,證明情況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電視製作人哈裏·托馬森是克林頓夫婦的朋友,他哥哥小的時候在溫泉郡的唱詩班裏就站在克林頓旁邊。1988年的民主黨大會召開過後,他很快從好萊塢打電話給克林頓建議他上約翰尼·卡森的《今晚》談話節目,就拿自己在大會上的發言開涮。克林頓接受了這個建議,而托馬森很快安排好了相關事宜,克林頓將在節目中同卡森你來我往,取笑自己的這次經曆。當時,卡森對觀眾說,不要擔心,“因為我們的大堂裏有足夠的咖啡和輕便小床”,他還在介紹克林頓的時候往桌子上放了一個計時沙漏。這次節目取得了巨大成功。
他到亞特蘭大幹什麼去了?卡森問。克林頓說:他打算讓(從沒有好口才名號的)杜卡基斯看起來還不錯。“我的成功簡直超出了我的想象。”克林頓說。他還補充說,杜卡基斯對他的演講非常欣賞,甚至希望他能夠到共和黨人大會上去為喬治·布什做提名演講。觀眾哄堂大笑。
從這件事我們可以看出希拉裏和克林頓之間的一個巨大差異:他更懂得如何進行真正的諷刺,通過自嘲來扭轉非常不利的局麵,而自嘲絕對不是她的強項。她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很刻板,通常事先都要經過排練。雖然她跟最親近的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能夠拿自己的一些缺點開玩笑,不過這些缺點通常都是關於她外表的一些最顯而易見、流於表麵的問題,比如說發型或者頭飾之類的。
然而這場救贖的效果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