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稚啊,你在山中雖算不得年長,修為卻遠甚於多數同門,理當以身作則,與師弟妹的相處當以和為貴才是。”老頭捋著微白的胡須,故作嚴厲之態望著青稚師姐。“尊垣和子夜更應如此,初入師門,當謹小慎微些,免叫人說道。”
師姐也忙不迭做出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不惹眼搭上我的手,同時也給尊垣遞了個眼色,拉著我跪下。尊垣如此聰慧,自然也懂得了,便也在老頭視線再落下之前,和我們一道跪下了。
本以為這樣便能過關,哪知恭雋師兄時候沒挑好突然跑進來跟老頭商量些什麼事,直至老頭房裏的燃魂香散盡,我們也沒能被他想起來。我想要趁他不注意起身站會,衣裙邊角卻被身旁師姐死死壓住,她用眼神製止我,同時也傳了心語過來:“老師最忌諱的,便是自作主張。”
約莫一刻鍾,老頭終於想起悲劇的我們,卻也麵色凝重道,“九重天上皓月神君受任到凡間曆練,缺幾位仙僚隨同,你們便隨著同去吧。”
師姐聽了這話,卻沒有一絲如釋重負了的感覺,抿抿唇道:“這樣放任她不加以壓製,真的沒問題嗎?”這話聽得我一頭霧水,卻也猜到了幾分,大抵是說上次那個紫發妖魅的事情吧。見老頭隻擺擺頭,苦笑道:“若循規蹈矩,積善除惡,可留之;若出一錯,群起誅之,勿念舊情。”
老頭這話明顯是向著尊垣說的,尊垣隻淡淡低著頭,沒有看老頭,卻自知道:“沒什麼舊情可言,不忍罷了。”未待老頭再說話,尊垣又補充道:“若老師是心疼學生,學生下回還手便是;若老師是真的容不下妖邪,縱然是天地不允,學生仍會竭盡所能。”
突然總結出一個道理,在尊垣維護那隻妖的時候,不要跟他講道理,他聾了。
於是在尊垣的低氣壓氛圍和師姐的那麼點小雀躍的心情裏,我們被怒不可遏的老頭和一張紙一起以圓潤的方式滾出了老頭的紫霞閣。
首先來解釋一下師姐的雀躍。相傳皓月神君是天君第七子,掌四方仙鄉。他也一度是師姐的男神,濃黑英挺的眉宇,透著軒昂和冷峻。緊閉的嘴唇,再是不經意也帶著優雅的弧度。從鬢角到鼻尖,從額頭到下巴,精致到嘴角的一絲紋路,都好像是被一雙巧奪天工的手慢慢的雕琢出來的。
尤其是那雙眼睛。
深邃的眼睛,向含著星,璀璨,又像含著雪,冰涼。一對上他的眼睛,腦中總算有了一個形容。
四個字。
舉世無雙。
這個人,跟眾師兄弟的斯文和氣相比,更多的是凜冽,是一種如暗夜般的神秘。
當然,我是沒見過他的。倒是師姐,想想都還有點小激動呢。師姐說她在很年輕的時候見過皓月一次,一眼萬年。一開始也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皓月神君,後來見他端坐於貴人席上,舉止也和旁人有那麼些不同,最後也確實往凡間去了,才漸漸肯定下來。
可聽了她的描述,我想到的那個人,卻是尊垣。
記得初見他的時候,眸子也是如飛星入海,光彩奪目。我回頭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尊垣,卻發現他正好抬頭。手中一直收著的銀刃在月光下泛著懾人的白光,眼裏卻沒有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