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了馮傑氣喘籲籲的聲音,王清越才敢打開燈問:“你,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誰知馮傑突然就舉槍指著她說:“陳,陳頂天呢?讓他來見我。”
“他不在這裏,馮傑,你冷靜一下,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把陳頂天給我叫來,快!我要見陳頂天!”馮傑的大吼驚醒了孩子,裏屋傳來陳婉妤稚嫩的哭聲。
王清越打來電話時,陳頂天還在外邊和劉先武一塊兒吃麵。劉先武告訴他老蔡也離職了,但陳頂天卻似乎沒有太意外,像是他知道老蔡的下落一般。手機一響,剛聽到王清越緊張得顫抖的聲音說馮傑拿著槍在她家,陳頂天就快要瘋了。他駕車風馳電掣地趕到,讓劉先武留在樓下報警,自己衝上樓去,他堅決不信馮傑會開槍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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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隻見王清越摟著陳婉妤坐在客廳沙發上,可憐的母女倆都在瑟瑟發抖。馮傑從後麵過來一把將陳頂天摁在牆邊:“你終於來了,陳頂天,我告訴你,我殺了人,我剛殺了人,就用這把槍!”
“別這樣,你把槍先放下!”
“少這麼跟我說話!”馮傑順手給了陳頂天一槍托,砸得他額角流出血來,“你丫說話的口氣真煩,‘馮傑,別這樣,別這樣’……我他媽不是你的小跟班!”
“有什麼事情你衝著我來,放了我老婆孩子。”
馮傑冷笑了一聲:“你老婆?你老婆不是梁紅玉嗎,怎麼又多出個老婆來?哦,對了,你老婆剛死,你又另覓新歡呢,是吧?”
“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求你先放了她們!”
“你求我啊?跪下!”看陳頂天愣了一下,馮傑提高嗓門道,“我要你跪下!”
陳婉妤再次哇哇大哭起來,王清越瞥見馮傑投來的凶狠目光,嚇得趕忙捂住女兒的嘴。一轉頭,她看到陳頂天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你終於肯求我了!我們認識15年了,你第一次求我!”馮傑得意地笑著,不耐煩地對王清越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快點!”
王清越如羅得之妻一般不舍地頻頻回頭,終於含著淚牽著女兒的手跑出了家門。她走後,馮傑一腳把門踢上,退後了幾步,手中的槍緩緩地放下來。他的眼神再度沒了光,直直地盯著陳頂天說:“現在挺好,就咱們倆,不如今天就在這兒同歸於盡。”
兩個男人沉默對視半晌,陳頂天額上沁出了汗,馮傑坐在沙發上握著槍,然後他先開口說話了:“陳頂天,你知道麼?我殺人都是因為你,是你把我逼上了絕路。”
“馮傑,你聽我說……”
“不,你閉嘴,你聽我說!我們曾經是最好的同學,最好的朋友,用一個飯盒吃飯,在一個盆裏洗腳,可是現在,我們他媽是結仇最深的仇人。你永遠都要騎在我的頭上,你永遠要做我的老大,你永遠要搶走我的生意!你不僅害死了我的藍佩玲,還搶走了我的梁紅玉!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來深圳,你為什麼要留下來?!”馮傑講到自己眼眶濕潤,停了幾秒又接著說,“不單是你,我又為什麼要來深圳?深圳是屬於我的地方嗎?我現在他媽的有幾個億的錢又有什麼用,到頭來不還是一個人?!你們關心過我嗎,在乎過我嗎?我剛才就這麼一槍打在他的胸口,我眼看著血從他身體裏噴出來,他就這麼倒在我麵前……很快,就一下,沒有痛苦,根本來不及痛苦。我知道,殺了人我自己也活不了,所以我準備也對準胸口來這麼一下。可是我不想一個人死,一個人死太孤單了,到那邊連個伴兒都沒有,陳頂天,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你冷靜點,馮傑!”
樓下的王清越聽到了從房間裏傳出的槍聲,不顧一切地要衝回去,劉先武死死地從後麵抱住她讓她動彈不得。王清越哭得嗓子都啞了,不停地重複著:“先武我求求你,讓我回去,我求求你,讓我回去吧!”
遠處響起了警笛聲,眼含熱淚的劉先武惟有安慰她說不會有事,要她放心地交給警察來解決。
剛才的槍響是馮傑打中了一隻花瓶,毫發無損的陳頂天驚魂未定地愣在那裏。癱坐在沙發上的馮傑先是呆呆地望著他,繼而嚎啕大哭起來:“你們為什麼不幫幫我,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陳頂天,我為什麼要認識你?!我一輩子都輸給你,什麼都是你的,到頭來我什麼都得不到,這是為什麼?”
“……其實我和你一樣,來到深圳後,什麼也沒得到,”陳頂天平靜地說,“你以為我就贏了你嗎?其實我才是真正的輸家。來到深圳,妻子和孩子離開了我,最好的朋友離開了我,我失去了最尊敬的導師,失去了疼愛我的母親,當然,也失去了梁紅玉。”
“可是你還有夢想!而我,卻什麼都沒了。我來深圳就是為了掙錢,可錢也讓我找不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