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陵孛堇:"來,二位將軍,我來為你們引薦,上麵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宋兵馬大元帥嶽飛嶽大人。"
那二人見了嶽飛,納頭便拜:"末將噶克察、忔查叩見大元帥。"
嶽飛忙起身離坐:"起來,起來,二位大人不必如此大禮!"
烏陵孛堇:"二位老弟,烏陵孛堇所說不虛吧。"
忔查:"果然名不虛傳,嗨,怪不得我們四王爺不是對手,嶽元帥真天神也。"
噶克察:"嶽元帥的厲害,末將可是領教過的。嶽家軍攻如猛虎怒獅,守如銅牆鐵壁,所以我們都說,撼山易,撼嶽家軍難啊。"
嶽飛:"二位將軍誇張了,來人,給三位將軍看座。"
三人:"元帥,萬萬使不得,我等乃是待罪之身。"
三個士兵,早把三個墩子搬了上來。
嶽飛:"聽烏陵將軍說,二位將軍分辨是非,願棄暗投明,到此便是客人,以禮相待,那是應該的。"
田大人笑著說:"我們中原有句俗話,恭敬不如從命,你們懂嗎?"
忔查連連點頭:"懂,懂,末將自幼讀過幾句漢書。"
烏陵孛堇率先坐下:"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嶽飛:"二位將軍也請座。"
二人:"哎。"
烏陵孛堇:"元帥,有心向元帥投誠的,還不止這二人呢,統製王鎮、統領崔慶,偏將李凱、崔虎、葉旺,就連我們那位大金國的驍將韓常,經眾人勸說,都動搖了呢。他們都約定好了,隻等元帥大軍一到,他們就會開城投降。"
嶽飛:"好,嶽飛盼的,就是這一天啊。"
"好啊!"吉倩一把拉過那個滿臉絡腮胡子,有點像自己的忔查,當胸就是一拳,笑著喊:"龜孫子,你們這些該死的末偈人,總算還有幾個明事理的。"
"哎!"嶽飛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正要喝阻吉倩,沒想到帳下的將士們早衝上來,把那三人高高舉起,朝空中拋去。開始那三個人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嚇得臉色都變了,當他們發現這些人原來是友善之舉時,也不由得歡快地叫起來。
"喂,你們幹什麼?誰是末偈人了?"
吉倩:"嗨,該死的,原來你們連自己的祖先是誰都不知道,你們女真人就是末偈人的子孫啊,在大唐的時候,大唐的皇帝就封你們的頭人為'渤海都督'和'黑水都督'了。"
"好啊。"被大家放下來的噶克察也朝吉倩就是一拳:"大胡子,看不出來,你倒還博古通今,連我們祖先的事都知道。"
十
秦檜丞相府
秦檜在他的客廳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地來回地踱著步,並不時抬頭朝客廳焦灼地張望著。
王氏:"老爺,你今天怎麼了?"
秦檜:"何鑄這混帳東西都半天了,還不來見!"
王氏:"不才一會兒嗎,人家來見恩師,總得準備準備啊,你都派人傳他了,他能不來?"
秦檜:"準備準備?都什麼時候了,還能這麼慢條斯理的?難道讓嶽飛打下開封,他才去嗎?"
王氏:"難道金國人又來責怪丞相了?"
秦檜:"你知道什麼呀,要是人家再來,我如何向人家交待,再說,這件事情,皇上可比我還急!"
王氏:"皇上,哪位皇上,是我們那位大宋的皇上還是大金的皇上?"
秦檜:"哪個皇上?哼,要是讓嶽飛打下開封,兩個皇上都得完蛋,我們也得完蛋。"
王氏吃驚地問:"怎麼,難道他嶽飛自己要做皇帝?不會吧。"
秦檜:"他自己做不做皇帝,誰知道?不過你想想,照他現在這樣打下去,金國還保得住嗎?金國一滅,那個受詔即位的靖康皇帝一回來,趙構這皇位還保得住嗎?我們還保得住嗎?"
王氏也有些著急了:"那,那怎麼辦?"
秦檜冷笑一聲:"哼,怎麼辦?隻要和議成功,我就是趙構的大功臣了,大家都相安無事了。"
王氏:"你不是說,你也想當皇帝嗎?"
秦檜:"婦人就是婦人,真是笨到家了!"
王氏自作聰明地說:"我知道,你是要利用趙構,除去嶽飛,除去所有對你不利的人,然後再……"
秦檜:"住嘴,何鑄來了。"
王氏才收嘴,秦安便引著何鑄走了進來。
何鑄:"學生何鑄,參見恩相、師母。"
秦檜:"免禮免禮,你怎麼才來。"
何鑄:"學生一聽恩相呼喚,略略收拾,便過來了。"
秦檜:"都準備好了嗎?"
何鑄:"恩相如果不喚我,學生已經準備動身了。"
秦檜點點頭:"嗯,有幾件事情,為師怕你年少氣盛,還是不放心。"
何鑄疑惑地問:"雖然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急著迎回先皇靈柩和生母韋太後。但恩相大人,我軍在前線不是節節勝利嗎?為什麼還要處處仰金人鼻息?"
秦檜恨鐵不成鋼地說:"別人糊塗,你怎麼也這麼糊塗,嶽飛在前線雖然小勝,你以為宋金的戰局就成定局了嗎?"
何鑄搖搖頭。
秦檜:"你知道皇上在這樣的時機向金人求和是為了什麼嗎?"
何鑄再次搖搖頭。
秦檜:"因為皇上知道,如果大宋太強大了,金人就會懷疑我們求和的誠意,所以這事得趕緊辦好了。"
何鑄笑著看著秦檜說:"學生明白了。"
秦檜:"你笑什麼笑,這是皇上的意思。"
何鑄趕緊收斂了笑容:"學生知道了。"
秦檜:"知道就好,為了你的官聲仕途,為師可是煞費苦心。"
何鑄:"學生明白,但學生還有一事。"
秦檜:"什麼事?"
"這件事,我方雖然不提,"何鑄湊了過來:"但萬一金國人迫於嶽飛軍威,求和心切,提出要將靖康皇帝放回來,學生該如何回複?"
秦檜:"哎,這正是我不放心你的地方,你糊塗啊,這還有什麼可商量的餘地!"
何鑄:"不是學生糊塗,學生職小位卑,萬一朝中大臣問起來,學生如何擔待得起啊。"
秦檜:"這事自有皇上擔待,要你擔待什麼?"
何鑄:"噢,明白,學生明白。有恩師這句話,學生也就放心了。"
然後,秦檜又低聲細細地囑咐著何鑄什麼。
十一
金國趙桓的拘禁地
在這個堆滿了柴片的簡陋的小院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院子中,一個身形佝僂,瘦得簡直像個幹柴棒的人慢慢直起腰來,他試著額上的汗珠,那張臉簡直讓人感到恐怖,那是一張胡須和頭發連在一起的瘦骨嶙峋的顏色灰青的臉,依稀可辨的眼睛,灰蒙蒙的,沒有一絲活力。那雙捏著斧頭的手,完全像雞爪一樣,此時還在不停地顫抖著。
"陛下,你歇會兒,讓臣妾來吧。"他旁邊一個頭發蓬鬆、鶉衣白折的婦人走過來說。
"還差得遠呢。"那位皇帝喘息著說。
他的皇後:"這些金國人也太狠了,讓我們每天為他們劈這麼多柴。"
趙桓緊張地看看四周:"別亂說,讓他們聽見了,又會把我們關到那口井裏去。"
他的皇後:"與其累死在這裏,還不如被關到那裏去。"
趙桓:"朕說你呀,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那裏陰暗潮濕,不見天日,拉和吃都在一處,那哪是人過的日子。能住在這裏,已經是萬福了。"
那位皇後不再說話,她從趙桓手中接過斧子,豎起一截木頭,然後姿勢拙劣地舉起斧子,巍顫顫地朝木頭上劈去。
十二
金國皇宮大殿
何鑄站在金國大殿上,神色緊張地看著金熙宗。
金熙宗看完了國書,板著臉問殿下的何鑄:"爾主派爾來求和,你們嶽飛還在氣勢洶洶地準備進攻開封,這就是你們的誠意嗎?"
何鑄:"啟奏陛下,隻要陛下答應我們皇上的要求,準許和議,我們皇上會馬上下旨讓嶽飛退兵。"
金熙宗:"大膽何鑄,你敢要挾朕!"
何鑄貌似不卑不亢:"陛下此言差矣,何鑄隻不過是一個文臣,具其言表其意而已,豈敢威脅陛下。"
金熙宗冷笑一聲:"這就是爾主開出的條件?"
何鑄:"吾主以仁孝治天下,乃是誠心議和。"
金熙宗:"難道你們主上沒有打算把他那位皇兄接回去?"
何鑄雖早有心理準備,還還是心下一驚,他故作鎮定地說:"我大宋皇帝隻是要求恢複從前的和議而已,故不敢苛求。"
金熙宗挑釁地說:"要是朕願意將他歸還你們呢?"
聽了這話,何鑄額上滲出了冷汗:"這……上國既有此誠心,此事微臣當回去奏明我主,遣專使來迎,微臣……微臣不敢擅作主張。"
金熙宗哈哈大笑:"哼,隻怕朕有這份誠心,爾主未必來迎。"
"陛下,"這時,一個金國官員在殿下喊:"兀術王爺有緊急奏章。"
金熙宗:"說,他都奏了些什麼?"
金官:"兀術王爺說,如按長議,我們必須向大宋歸還劉豫齊國的全部土地,那將包括現在的開封在內,可那些土地都是我大金將士用鮮血奪取的,萬萬不能歸還宋人。而新的界限,必須以淮水為界,淮水以北,歸我大金,淮水以南,劃給他宋國。"
金熙宗點點頭:"這些條件,你們皇帝能同意嗎?"
何鑄的冷汗還在不斷地往外冒:"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金熙宗:"怎麼樣,大人是否還要請示你們的皇上?"
何鑄:"這……容微臣派人啟奏我主。"
十三
"聖上!"
"聖上!"
一陣不甘心的叫喊聲,從警衛森嚴的南宋朝堂裏傳了出來。
很快,幾個大臣被手執金戈的侍衛軍推搡著轟了出來。
大臣甲:"聖上,自古隻有戰敗者才有城下之盟,豈有戰勝者反向敗敵臣服的道理!"
大臣乙:"聖上,前者之盟,已屬喪權辱國,而敗此盟者,乃金人也,今彼既已戰敗,我軍正宜以得勝之師,收複失地,以雪前恥才對,怎麼反而讓金人得寸進尺,提出更苛刻的條約!"
大臣丙:"聖上,秦檜賣國求榮,包藏禍心,你豈能這樣忠奸不辨,這不是讓天下臣民寒心嗎,聖上……"
朝堂內:
那幾個大臣的喊聲,從殿外傳了進來,而此刻朝堂內除了殺氣騰騰的秦檜,盡管人們的表情都不盡相同,但幾乎所有的大臣都低下了頭,整個大殿內一片死寂。
趙構仰起了他那張蒼涼的臉:"死者已矣,先皇已經駕崩,朕是哀猶不及,但朕生母韋太後,已是風燭殘年,活一日也就少一日了,一想到她老人家在異國受苦,朕就心如刀絞,恨不得馬上把她接回來,以盡人子的孝道。沒想到朕貴為天子,這點小事還要受諸多節製,朕要這江山皇位還有何用!你們說,朕要這江山皇位還有何用!"
眾臣都一片沉默。
趙構對著秦檜:"丞相,你倒是說說呀!"
秦檜:"是,陛下。在這朝堂之上的諸公,都是陛下的忠實臣子,陛下之憂,即臣等所憂,陛下之急,即臣等之急也,諸公,秦檜說的是嗎?"
眾臣:"是啊是啊,丞相大人說得沒錯。"
秦檜:"況乎我等大臣,皆知書達理之輩,深知做臣子的道理。剛才那幾個冥頑不化之徒,敢跟聖上作對,得到相應的懲處,也是他們咎由自取。臣隻是擔心,朝中還有嶽飛、韓世忠那些手握重兵的將領,他們若抗旨不遵,擁兵自重,不但微臣掌控不了,隻怕聖上也拿他們沒辦法啊!"
"砰!"的一聲,秦檜的話音剛落,趙構已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大膽,難道他們反了不成!"
秦檜:"陛下,自唐末以來,那些武夫割據的事,已是屢見不鮮啊。"
萬俟卨:"是啊,陛下,您應該趕快下旨,讓嶽飛班師回朝,如果他抗旨不遵,足見其有反叛之心,到時候,陛下便可下旨讓天下兵馬共伐之!"
羅汝楫:"是啊,陛下,他嶽飛不是口口聲聲是陛下的忠臣嗎?關鍵時刻便可看出來了。"
湯思退:"自古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看嶽飛他未必肯受詔退兵。"
秦檜:"是啊,金國正在等著我們的消息,他不退兵,陛下求和再有誠心,人家如何相信?如今這節骨眼上,可是十萬火急啊!"
趙構氣得兩眼直翻白:"反了反了,他嶽飛真是反了,秦檜聽著,你馬上給朕擬旨,並準備簽發十二道退兵金牌,如果他還敢抗旨,可速派人趕赴軍營,拿其來京治罪。"
秦檜故作為難地說:"這……陛下……"
趙構:"你還擔心什麼?"
羅汝楫:"陛下,為萬全之策,是不是應該令張俊、楊忻中、王德諸部作好平叛的準備?"
趙構的神色嚴峻,他皺著眉頭思考著。
周三畏:"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如此一來,陛下不僅是自毀長城,且自亂陣腳,若金人乘亂來攻,我大宋豈不危在旦夕!"
趙構皺著眉頭問:"愛卿有什麼良策嗎?"
周三畏:"臣並無良策,但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嶽飛對陛下決無異心。"
秦檜:"周大人說得對,臣也估計嶽飛會以大局為重。"
趙構:"那丞相就馬上去辦吧。"
秦檜:"臣遵旨。"
趙構:"退朝。"
內侍官:"皇上有旨,退朝!"
十四 郊外
急驟的馬蹄聲,一陣才過,另一陣又隱隱地傳來。
由秦檜和趙構簽發的催促嶽飛退兵的十二道金牌相繼出發了。在臨安通往郾城的大道上,在不同的時間,十二名錦衣衛相繼狂飆著馳過這片山丘,正日夜兼程向著同一個方向奔馳而去。
十五
一個錦衣衛剛剛從嶽飛的大帳下退下來,另一名錦衣衛又接踵而至,他持著那麵金牌急急地往裏闖去:"聖旨到,皇上有旨,十萬火急,令嶽飛所部,馬上撤軍,不得有誤,違令者按抗旨論處。"
張憲:"元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王貴:"是啊,元帥,奉命進攻開封的各路人馬,皆以集結完畢。"
牛皋:"元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分明是奸人在其中搞鬼,管他娘的,元帥下令吧,先打下開封再說!"
站在嶽飛旁邊的田監軍望了望眾將,又擔心地望了望嶽飛。
牛皋惱怒地說:"元帥,你出發之時,聖上不是說過,北伐之事,由元帥主持,他決不遙控嗎?如今開封指日可下,收複故都,是我大宋軍民盼了十年的大事。怎麼在這節骨眼上,他會突然……突然傳下這樣的旨令呢?"
徐慶:"是啊,元帥,這……聖上究竟是為什麼嘛?"
心如刀割的嶽飛緊緊地低下了頭,他的胸口象壓著一塊大石頭,一向鎮定自若的他此刻連呼吸也是那樣的不協調起來。
王貴:"元帥,聖上讓咱們撤兵,咱們就撤吧,我們出生入死,橫豎還不是為了國家。既然出力不討好,那又何必呢。何況,君命不可違,其他各路人馬都已撤了下去,我們再堅持,也是一木難支啊。"
田大人:"是啊,元帥,王都統的話沒錯,如果元帥不奉旨撤兵,而奸人從中間離,元帥一片忠心,又能跟誰說清楚?萬一聖上聽信讒言,引發內亂,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嶽飛的眼睛一紅,竟忍不住滴出淚來,他痛心疾首地說:"十年功勞,廢於一旦,江山社稷,難以中興,朗朗乾坤,無由再複!"
"嗨!"牛皋頓著腳大喊起來:"這叫這麼鳥事,真是氣死我老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