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洛汗王國(2 / 3)

“那裏有最鮮美的馬奶酒,有最美味的手抓肉,草原上的男人像雄鷹一樣,既雄健又英勇善戰,女人則像野草一樣堅韌,當男人出去打仗時,女人就留在家裏看守好孩子和牛羊,還要防守野狼的攻擊。漠北是被上天眷顧的地方,可即便是神聖的天神,也有打瞌睡的時候,有時候連年的災荒、瘟疫,有時候一場暴雪過後整個草原顆粒無收,很多人餓死、病死,越來越多的牛羊死去,為了生存草原上的人們隻能去掠奪周邊地區,這就造成了草原上連年的戰爭,在戰亂中很多孩子像我一樣淪為了孤兒。”

“你後來是如何追隨陛下的呢?”伊爾莎不禁深深地同情起麵前這位陷入深沉回憶的人兒。

“在我十歲那年,為了口吃的就去投了軍,陛下當時還是王子的時候,我就負責給他牽馬,等再大一點他就帶著我打仗,是他教會了我一身本領,我跟隨他整整十六年,這十六年裏眼看著他從一個年輕的王子成長為諸王之長,他的家族非常龐大關係很複雜,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全靠他自己的努力。”

“他的家族是什麼樣的呢?”伊爾莎繼續問道,越來越好奇。

“他的祖父是草原上的英雄,是他平定了草原上的戰亂,整個漠北都是他的領土,他有很多兒子每一個都英勇善戰令敵人聞風喪膽,他的戰士像野狼一樣個個都是殺敵的好手。不打仗的時候他們騎馬打獵,鐵馬金雕卷著塵土滾滾而來,森林裏的野獸們無處躲藏,就連最巨大的野獸也沒能逃得過他們的利箭,他們征服了一片又一片森林,晚上圍著篝火慶祝越來越多的勝利。”

“陛下的父親是長子,由於種種原因,他並不受老汗王的喜愛,雖然他的軍功勝過每位兄弟和族人,但是他卻受到了越來越多的排擠,老汗王死後,他的兄弟當上了新的汗王,於是他就去了自己的封地,沒過幾年也鬱鬱而終了。那時候陛下也才十幾歲,失去了父親的保護之後,他迅速成長,用稚嫩的肩膀保護著母親和弟弟們,他用軍功和謙讓贏來了越來越多的認可,卓越的戰功令他在家族的威望越來越高,後來他在諾茵河建立了洛汗王國,仍然是漠北帝國的屬國。”

“漠北帝國的新汗王像老汗王一樣神武英明,隻是野心更大,他不停地向周邊國家發動戰爭,越來越多的土地納入了帝國版圖,越來越貴重的金銀珠寶藏入了他的王宮。但是他仍不滿足,他命令所有的親貴派出長子去攻打更遙遠的西北大陸,陛下當時被任命為總指揮,西征如同神助一般,鐵騎所向披靡,越來越多的城池淪陷,他的族人殺紅了眼,屠城、焚屍、無惡不作,戰敗國家的人們像地上的螞蟻被無情踐踏,那麼多無辜的生命死去。”

“我記得當時攻打馬紮兒王朝時最慘烈,賽約河戰役中不管是我軍還是敵軍都損失慘重,河水被鮮血染紅,無數條屍體橫陳在河上,經過激烈的戰鬥,最後我軍終於占領了佩斯城,在城池上能看到四處逃散的王室,他們在箭雨中沒命地逃跑,其中有個年輕的戰士很英勇,即便身中數箭仍然殺死了不少我們的人。後來聽戰俘說那個戰士是馬紮爾王朝的貝拉殿下,隻是戰火中不知他逃向了哪裏,也許他身負重傷早已倒在戰場上了。”

“戰後的地區滿目瘡痍,就在此時卻爆發了黑死瘟疫,陛下害怕是天神震怒,就極力阻止族人的濫殺,陛下當時雖然是諸王之長,卻阻止不了殺瘋了的族人,他們仍然在占領的土地上放火燒殺。”

“後來,陛下就留下來治理這片土地,在他的勤懇下這裏恢複了生活秩序,他對占領地區的人們寬厚,不濫殺無辜,這裏的人們逐漸信任他愛戴他,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和族人的好戰竟然闖下了滔天大禍,黑死瘟疫漫天席卷而來,不管他如何努力地去治理,但是收效卻甚微,越來越多的人死去,這片土地了無生氣。”

“這些年他最開心的時光就是有夫人陪伴的時候,當時我們從戰場上返回,在懸崖下遇到了受傷的夫人,這也許是天神的恩賜,讓夫人來到了這裏,多虧了她研製的藥能緩解疫情,至少能讓陛下看到希望。”摩昂說話聲音很輕,但是咬字卻清晰有力,一腔熱情似乎在呼吸之間煙消雲散,內斂深沉的人兒眼神中卻是翻滾的雲海。

“不管對於他的家族還是對於這片土地,他都已經盡力了,這場瘟疫罪不在他一人,我們隻能盡力幫他,但願瘟疫快點過去還人間一片太平。”布麗可放下手中的幹糧,眼光越過前麵的密林,她站起身來,一身簡單的騎馬裝,隻有銀絲在風中飛舞。

“如果休息好了,那咱們就去采藥吧!”伊爾莎也站起身來,同樣的騎馬裝,頭巾裹著長發,她看得出來布麗可的擔憂,想盡快幫忙出一份力。

“都起立吧,出發去密林。”摩昂站起身來對著侍衛說道,大家齊齊整整地站起身來,他們都是從漠北跟著陛下出生入死的將士。

一行人背著籃子穿過草坡來到密林裏,布麗可走在前麵仔細地低頭尋找,大家跟著她的腳步直深入林子裏。

正午的陽光穿透密林,幽暗的林子升騰起一層蒙蒙的霧氣,點點金光灑在滿樹隨風舞動的葉子上,偶爾幾片微黃的落葉順著風吹的方向在空中打個旋兒飛落在枯葉堆積的地上,林下雜草叢生,這種藥草極少,找起來確實不易。

“找到啦!這裏有!”隻聽布麗可在前麵大聲喊著。

大家都快速跟了過去,想看清楚是什麼樣的。

“你們看,這就是回魂草,你們按照這個找就沒錯啦!”布麗可一臉輕鬆地對大家說著,眼睛裏閃著激動的光芒。

大家湊近仔細地看看,隻見一顆大樹下,在一片草叢中夾雜著幾顆很特別的草藥,鋸齒狀的葉子呈橢圓形,在綠得透亮的葉子間開著幾朵細碎的紫色小花,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香味,問起來涼涼的令人瞬間很清醒。

“太好啦!咱們按照這個去找。”大家說著就在林子裏分散開來,仔細地找起來。

“沒想到你說的這片密林還真有呢。”伊爾莎對旁邊的摩昂說道。

“我也是瞎猜的,沒想到還真有,也算是機緣巧合吧。”摩昂撥著腳下的長草翻看著。

“也許是你們的天神在保佑著吧,她能保佑漠北草原,也會保佑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伊爾莎和摩昂並肩尋找。

“我好想回到漠北草原,騎馬射箭,即使再艱苦的日子,也總比打打殺殺的好,每次上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已經厭倦了死亡,如果能回到漠北該多好啊,我這麼說也許不像個戰士,隻是我更熱愛草原上純粹、和平的日子。”摩昂淡淡地說著,語氣中有些許無奈。

“我也想去那片遙遠的草原上看看,騎馬射箭自由自在。”伊爾莎向往地說道,她還沒有見過真正的草原。

“如果你到了那片草原,就一定會喜歡的,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一定邀請你去看看。”

“那就先謝謝你啦!眼下是先解決瘟疫的事情,等這些事情了結了,你就有回去的希望。”伊爾莎望向摩昂,眼神充滿了安慰。

“你說的對,也許到了那一天陛下也會想回草原的,我就能跟著回去了,伊爾莎,你的家鄉在哪裏?”摩昂轉過頭來向伊爾莎問道。

“我?哦,我的家鄉在北海,我的家人都是北海的漁民。”伊爾莎心虛地說道,她隻是不想給大家製造麻煩,不想把別人卷入自己的困境裏。

“哦,大海?我從小到大還沒見過大海呢,它是什麼樣的?”摩昂好奇的眼神盯著伊爾莎。

“它就像你們的大草原,隻不過是藍色的,海裏有各種各樣的魚兒,海麵有金燦燦的沙灘,特別是晚上月光灑在海麵,坐在岩石上聽著海浪聲,真的非常美。”伊爾莎說著不禁想到了北海。

“你想家了嗎?”摩昂從伊爾莎出神的眼底看出了她的心思。

“很想,那裏有我的家人。”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總戴著眼罩嗎?看起來不像是眼盲,因為我感覺得到你視力很好。”摩昂怕伊爾莎傷心,忙找話題岔開。

伊爾莎向四下看看,見身邊沒人,於是就神神秘秘地說:“你真的很想知道嗎?讓你看看也無妨,咱倆萍水相逢,你應該沒有機會泄露我的秘密。”

“這麼神秘,看來我真的猜對了。”摩昂開心地說道。

於是伊爾莎就輕輕解開眼罩麵對著摩昂,隻見她白皙俊俏的臉上左眼閃著奇異的光芒,似夜空中一顆明亮的星,額頭零碎的劉海隨意地搭在眼前,頭巾在風中拂動,襯著一身輕便的騎馬裝,別有一番情致。

摩昂癡癡地盯著伊爾莎的左眼,不由得心下一驚,他從未見過這麼奇異的眼睛,也很少見到如此標致的女孩,與大草原上的女孩更是不同。

“怎麼啦?嚇到了吧!”伊爾莎看著摩昂出神的樣子,不禁逗他,然後又把眼罩戴好。

“不是......不是......是很特別,但並不令人害怕。”摩昂趕緊解釋道,結結巴巴的,反而令伊爾莎笑得更歡了。

“你們兩個笑什麼呢?這麼開心。”布麗可聽到笑聲跟上去問道。

“沒什麼啦,是摩昂大人被我的醜樣子嚇到了。”伊爾莎笑著對布麗可說道。

“那肯定是摩昂大人在開玩笑,我們的伊爾莎可是標致的美人呢,你看摩昂大人的臉都紅啦。”布麗可對著摩昂打趣道。

“夫人,您....您...開玩笑了,我趕緊去采藥啦!”摩昂說著飛快地往前跑,像個心事被看穿的少年。

身後是布麗可和伊爾莎爽朗的笑聲,她們沒想到平時嚴肅的摩昂大人也有這麼害羞的模樣,不禁哈哈大笑。

大家說笑著采了不少藥材,真沒想到這片密林裏還真不少呢,這大大鼓舞了大家,隻是布麗可總是心神不寧,她總感覺林子裏似乎一直有雙眼睛盯著他們。

他們在林中采了很久,漸漸林中越來越明亮,伊爾莎抬頭望去,不覺已來到了林子盡頭,原來這片林子在一片丘陵地帶的最高處,站在出口向四野望去視野格外開闊,遼闊的天邊是蒼茫的草原,山川隱在雲端,河流如練在綠色的大地上蜿蜒著延伸向更遠的天際,起伏的丘陵如綠色暈染一般,在傍晚的天空下閃著碧綠奪目的光,風吹雲動在丘陵上投下快速移動的光影,村莊、田野掩映在丘陵間,遙遙望去天邊似乎有一團發光的白色物體,光燦燦的尖塔在雲端時隱時現。

布麗可站在林子盡頭望向遠方,剛才歡快的神情已經不見了,一種擔憂、焦慮的神情在眼底流轉,頭頂的風拂動她緊鎖的眉頭,隻聽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伊爾莎,前麵就是洛汗王宮。”

“原來天邊浮動的一團白色就是洛汗王宮,你想回去看看他嗎?”伊爾莎吃驚原來洛汗王宮就在此地。

“遠遠地看看就好了,那裏是他的王國,卻不是我的家,隻要知道他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布麗可隨口說著,故作輕鬆的語氣中卻飽含著無奈。

“你們相遇的時候一定很美好吧?從摩昂的話裏能感覺到陛下他是個英雄,一定會令你心動。”

“如果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那時節我是多麼幸福,他用柔情化解我失去家園和親人的傷痛,我仰慕他的英勇寬厚,我們曾經經曆過一段愉快的時光,那是我在大森林裏不曾體會過的感受。”布麗可滿臉溫柔地說著,連嘴角都洋溢著幸福。

“後來呢?是他對你不好嗎?”伊爾莎始終很疑惑布麗可為什麼離開陛下,能感覺到陛下對她很好。

“我和他畢竟不是同一類群,他的人間兵荒馬亂,他和族人喜歡利箭下的狂歡勝過空穀鳥鳴,仿佛隻有無休止的征戰才能滿足他們不斷膨脹的好勝心,我都明白他是一個英明的君主,雖然他並不濫殺無辜,他的使命是為家族統一天下,他有他的家國天下,可是我有我的精靈族使命,精靈族是大自然的守護者,自古就為守護天下安寧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又怎麼能與戰爭製造者一起生活呢?”布麗可的神情漸漸暗淡下來,似一團陰影籠罩不去。

“你們都是心中有愛的人,可若是你們生活在往昔和平年代該多好,你會想他嗎?”伊爾莎試探性地問道,生怕觸動布麗可的心事。

“他是一個值得被愛的人,我可以隨他去天涯海角,卻無法融入他的煙火人間,這世上的緣分似頭頂的月亮難得幾次圓滿,浮萍一聚已是前世積的福報。”布麗可肩膀微微抖動,眼中有點點淚光,有股無奈掙紮的情愫揉碎在憂傷的眼底。

“布麗可,總有一天人間清寧,這天地總能容得下你們兩個。”伊爾莎安慰道,她多麼心疼這地對天地不容的戀人,她能從布麗可的眼睛中看出那種沒有結果的糾纏之後的心碎和徹骨的無望,眼前人兒的愁緒就似一望無際的一川煙草,她單薄的身軀載不動這斜陽下漫天蒸騰的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