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殘子聽了閉上眼睛沉吟良久,臉色漸漸地堆滿了痛苦,悲聲道:“桑林坊——沒想到此處便是我葬身之地。”
“老先生何出此言?”
“唉——你不懂也罷,我雖死而複生,但也時日無多,隻是心中有一件大事未了,卻死不明目,眼下我身體虛弱,行走不得,怕隻有勞煩兄弟,不知兄弟肯幫我嗎?”
“先生有事但憑吩咐,隻怕我等小民,有心無力。”
“也無須大忙,隻是要白吃你一些飯食了。”天殘子說著悲苦地笑了笑,抬頭見念平家掛著弓箭,喜道,“看樣子兄弟打過獵,家中可有獸皮筆墨之物?”
念平道:“獸皮倒有,不久前我剛打了一隻野牛,還有些皮未用,隻是筆墨之物要去古邰城裏才能買到,我們這都是些獵戶,卻無人讀書寫字,先生要時,我這就去買來就是。”
“但能如此,兄弟乃我洪岫煙恩人也。”天殘子說著舉手作揖。
念平慌得忙還禮說不敢當。他雖不知天殘子要做什麼,但看他麵色沉重,想這老人怕是要寫遺書。好在家中還有間空房,當下不敢怠慢,把天殘子安頓好,又去古邰城買了筆墨連同圍裙般大小的一塊幹牛皮交與天殘子。自此除每日三餐送與天殘子,其餘隻知天殘子閉門在那張牛皮上奮筆疾書,再不見麵。念平深知這老人定然有什麼未了之事要交待後人,所以也不打攪。
至第三日中午,念平又把些飯食送到天殘子房口中,出來時見妻子正抱著兒子喂奶,念平陪著笑對妻子說:“娘子,這娃起名的事,我有一想法,不知你願不願意?”
念平這娘子長的人高馬大,大手大腳的,念平在她麵前一蹲,仿佛孩子一般。看念平涏皮著臉又說起給孩子起名,沒好氣地說:“你能有什麼想法,就你那腦袋,想出來的名字簡直叫不出口。”
原來兩人近四十上才得這一子,視如珍寶,所以想給孩子起一個優雅好聽的名字,偏兩人都是大字不識一個,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好名字來,桑林訪那些小孩貓兒狗兒的又不願意叫,為這事,念平妻子沒少埋怨念平。這時見他又提,情知他想不出什麼好詞來,可看念平麵上倒非常認真,眼看孩子都三個月了,四鄰八舍來人問叫什麼,自己都語塞,不禁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念平嘿嘿一笑,神秘地用手指了指天殘子住的房屋。念平妻子恍然大悟,拍腿叫道:“對啊,那洪先生每日裏書寫,想是個有學問的人,我們何不求他給孩子取個名字。”
念平笑著點點頭。恰在此時,聽得天殘子房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接著聽他虛弱地叫道:“念家兄弟,念家兄弟……”
夫妻二人忙推門而入,隻見天殘子躺在床上劇烈是咳著。念平疾步向前,問道:“老先生,你還好嗎?”
天殘子此時麵色蒼白,已是油盡燈枯之際,用手指著桌上卷起的牛皮顫聲道:“好兄弟,這個東西千萬不可丟失。和我一起摔下來的那小孩兒鮮明或許路上出了什麼事情,想來我真是對不起他的父親。但如果有一天有人來這裏尋我的屍骨,就請你把這東西交給他,千萬千萬,如果沒人來,也不要把它丟掉,交給一個認字的人,讓它流傳下去。這是先人們的心血,雖不是什麼神聖的武功,但卻能讓人力敵萬夫,你不是武林中人,固然不懂,但習武之人莫不夢寐以求。萬不可失於我們後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