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殘子一心要救鮮明,那為首蒙麵人哪容他得逞,就在天殘子抱定鮮明的一刹那,一拳打在天殘子背上。隻打得天殘子五髒移位,口噴鮮血。天殘子卻也因這一拳順勢落入懸崖之中。天殘子抱著鮮明,忍著傷痛,料定掉下去必死,卻不可白白害了鮮明,心中想定,人在空中,迎麵向上,緊緊把鮮明抱在懷中,希望在落地之時能減少對他的一點傷害,如果上天有眼,或許還能救他一命。耳邊風聲呼呼,忽然“喀嚓嘩啦”連著兩聲響,像是樹斷之聲,又像是房屋倒塌之聲,接著便聽到男女的驚呼之聲,伴隨著一陣“哇哇”的嬰兒啼哭,一陣巨痛傳來,天殘子便失去了知覺。
天殘子恢複知覺,眼前一麵黑暗,鼻中呼吸困難,忽覺身體內真氣四處湧動,忙運功調息,卻發現他竟控製不了自己的內力,一時間,漲得他汗如雨下。正不知身處何地,用手一摸,上下左右皆是木頭,心中一陣悲苦:這是在棺材裏啊,難道我天殘子英雄一世,人生百年,竟是如此結局?心內悲涼,真氣湧動卻越發強勁,天殘子覺得體內像要炸開一般。一聲大喝,卻聽得一聲巨響,眼前塵土飛揚,耀眼的白光刺得他眼睛一痛,頭一暈,忙坐下調息。耳邊卻傳來一陣驚亂聲:“詐屍了,詐屍了,快跑啊……”
天殘子調息片刻,剛才還強勁得不受控製的真氣,此時又不知去向。隻覺丹田內空空如野,渾身像散了架般虛弱無力,心內悲從中來,自己這百十年的武功修為算是廢了。回想在聖母廟受伏情景,自己本處上風,卻不知為何功力突然全無,就算是中了化功散一類的毒藥,以他的修為,何以全無察覺。天殘子閉目苦思,饒是他一代宗師,也想不出個眉目。他隻知道,剛才體內那最後一股真氣救了他一命,把埋進土中的棺材板衝出了地麵,使他重見天日。他坐在棺材裏調息片刻,虛弱地睜開眼睛,但見這棺木雖然粗糙,卻是新做的,而自己鋪蓋的一床被褥也是新的,卻不知是誰安葬了自己,看看自己的斷手也包了起來,正想不明白,卻見坑上畏畏縮縮伸出一個青壯男人的頭來,見他坐著,忙縮了回去,不一時又探了過來,圓睜著眼睛顫聲問:“你……你是人……還……還是鬼?”
“你不要怕,我沒死,咳咳咳……”天殘子說著一陣咳嗽。
那青壯男人舒了一口氣道:“真是奇怪,你明明氣都沒有了,身體僵涼,放了兩天都沒動靜,我這才找人把你下葬,實在不知你又活了過來。看你年紀少說也有八九十了,竟有如此大的力氣,自己把釘死了的棺材連土推開,你莫是神仙轉世嗎?”
天殘子淒然苦笑,問:“這是哪裏?能扶我起來嗎?”
天殘子在青壯男子的攙扶下來到山腳下幾間草房之中,見一個婦女正為一嬰兒哺乳,那少婦見了天殘子如見鬼一般嚇得啊的一聲大叫。那青壯男人揮揮手,對天殘子道:“這是我家娘子,我的兒子,方才兩個月。”接著又對那婦女說了剛才的情景,那婦女才收了驚駭之色。
青壯男子扶天殘子坐下,天殘子又問道:“這是何處?與我一起的有個男孩兒,在哪裏?”
青壯男子端碗水給他喝了,方解釋道:“我叫念平,我們這山溝裏叫桑林坊,這裏是我家,大前天夜裏你和那男孩——哦,對了,他說他叫鮮明對吧——一同從山上摔下來,正好落到我家房裏——喏,還把我的房子砸一個大窟窿來。當時你滿身是血,又沒了氣息,我們都當你死了。鮮明說你們在上麵遭到賊人圍攻才掉下來的。別看這小孩兒才十餘歲,卻頗有主見,他見你沒了氣息,也以為你死了,他說你在京師有親戚,他要去求他們來取回你的屍首,不顧我們反對,就一個人上路了,本來說的半日路程,來回也就一天,可這兩天就過去了,也不見他的消息,他隻說去京師,也沒個準確地方,鎬京那麼大,我也不好去找。所以才先把你下葬,沒想到你又活了過來。這真是奇之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