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鮮列也還未看清來人是誰,身子已被提起,想掙脫手卻被老者死死抓住,當下隻得展開輕功隨老者而去。鮮列未入軍之前,也算是江湖中人,薄有微名,輕功也算不錯,但此時被老者拉著,他不用力還好,腳下一旦使力,倒反而成了他倒拉著老者了。一試之下知這老者輕功之快,當不在他師傅玄殘子之下。
老者拉著鮮列一口氣跑了頓飯功夫,直跑離千畝城尚有二三十裏方停下。鮮列站定,見那老者緩步坐於路旁一青石上,臉上雖無勞累之色,但看他年紀少說也有八九十歲,加之這一陣狂奔,胸口似有些喘息。鮮列還未答話,那老者倒先開口說出了他的心思:“唉——幾十年未活動筋骨,看來我真老了,這一陣跑,差點讓我喘不過氣來。”說完臉色慈祥地看著鮮列。
鮮列見他神態眼色,心中一暖,想這老者倒有幾分麵善,當下跪下拜謝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但我犯罪之人,實不敢偷生於世。怕要辜負前輩一翻熱腸了。”
那老者一愣,既而笑道:“這一朝天子聽說也算是明君,想你也是犯了殺頭之罪的人,但我既然遇到了,卻不可不救你。”老人說著抬頭仰望著天空的風雲變幻,眼神之中忽然流露出幾絲愧疚。
鮮列心頭一震,驚叫道:“前輩莫非我師伯,”說完忙磕頭又道,“多年不見,沒想到師伯須發皆白,鮮列差點認不出來,求師伯恕罪。”
“嗬嗬,五十多年了,我早變成糟老頭子了,別說你,怕連你師傅也認不得我了。”老者笑過轉而麵色沉重地問,“這些年,可曾有你師傅消息?”
鮮列聽了搖頭說:“最後一次見師傅,已是三十九年前的事了,至此以後,他老人家再無任何消息,我也曾四處打聽師傅和大師姐消息,然而……”鮮列見老者聽到大師姐三字,肩頭一震,不敢再往下說,他知道大師姐是師伯惟一的女兒,當年與師傅相戀,鬧得沸反盈天,師伯一怒之下將師姐逐出家門,從此音信杳無。他更知道這是師伯心頭的一塊永遠痊愈不了的傷疤,是以看著老者臉上悲痛之色,不敢再說下去。
老者沉默良久,才站起身緩緩道:“走吧。無論你犯多大罪,那都是朝廷家國之事。在我的眼中,你卻是我殘教弟子,在我天殘子眼中,你未犯教規,誰也殺不了你。”
鮮列見他說到此處卻一臉豪情,身材魁梧的他雖然年近百歲卻依然高大如山,一襲白袍在秋風的吹拂下飄蕩著。鮮列仿佛看到當年這個武林霸主,領導國人暴動,放逐厲王,還差一點殺了當今大周天子宣王姬靜的殘教教主的一身霸氣絲毫不減當年。鮮列一聲長歎,依然跪著說道:
“不,弟子不能走。”鮮列看著天殘子有些驚愕,當下向老者說:“弟子糊塗,因家人而廢國事,棄君王於不顧,弟子身為國家大將,理當受國法而死,況且……唉——況且我努力一生,不過想為家人博得一翻事業,以望封妻萌子,光宗耀祖,可是現在父母妻小俱死,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如果師伯想救我,弟子有一事相求,希望師伯能答應?”
天殘子聽了噓唏道:“你說吧。”
鮮列當下說道:“也算是老天開眼,我的大兒子鮮明,年方七歲,因不久前去他姑姑家做客而逃過這一劫,師伯若可憐弟子,希望能帶在身邊善加教育,弟子來世為牛為馬,報答師伯大恩。”
“天不絕人之路,我答應你,他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