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2 / 3)

經此事後,竇同終於百分百的相信,楚問明麵上保持中立,可實際上卻是三皇子的人,此回前來江洲,麵上是為南慶帝徹查大皇子趙康貪墨一案,實際上,卻是看中了這兩百萬兩賑災銀,打算為她的主子和她自己本人撈上一筆。

懸著的心當下大定,竇同帶著他那二十萬兩的美夢滿意的離開了伶府。

目送竇同離開的背影,伶安那原本醉的幾乎已經站不穩的身子,立馬恢複如常,一雙醉眼也一掃之前的醉態,心裏再度盤算起來。

“去,把那伶秀給我叫過來!”132

軍也好,政也罷,不過都是些貪財的小人,但凡做為領頭人的伶家能硬氣點,這江洲的天必然是要變一變的。

但也不知為什麼,這伶家到了這伶安手裏,卻變的越發落魄了,以伶家今時今日在江洲世家中領頭的地位,大可不必唯唯諾諾,可這伶安行事卻唯唯諾諾的很,根本不像是個擁有百年基業的世家家主,這讓以巴郡太守周懷安為首的政界,以及水軍都尉龐大林都十分的不恥。

可實際上,能想到送個庶出的侄女,到目前根本不得寵的三皇子府上的伶安,又豈會真的如同表麵上這般的懦弱無能?在江洲如此魚龍混雜的地方,能讓眾多世家甘心服從的伶安,又憑的是什麼?

“見過家主!”伶秀一改之前梨花帶淚的嬌弱模樣,不卑不亢的請了安,“家主既然叫得伶秀前來,想必是已經想通了吧?”

伶安並未急著回答,而是直直的盯著伶秀看了片刻,見對方始終保持著不卑不亢的表情,終似下定了決心般的歎了口氣,“你需知道,不論何時,伶家始終是你的娘家,伶家好,你才會好,伶家不好,你的日子也必不會好過。”

伶秀見他語氣似有鬆動,便知道,這伶安十有八九已經接納了她家大人的建議,“自然,伶秀歲身在伶府之外,心卻始終牽掛著伶府,來之前也曾再三與楚大人確認,江洲之事,隻要伶家站對了隊,必保伶家無憂!”

“很好,看來當初選擇將你送給三皇子,還是送對了!”伶安老臉一喜,一直猶豫不決的心,也終於下定了。

伶秀恭敬的鞠了一躬,“此次從洛陽來江洲,來的匆忙,家主明日可否允許伶秀出門采買些日用品?”

“去吧,明日本家主讓管家給你備輛馬車。”伶安心裏哪會不明白,這是要去送信了,“你隻管告訴楚大人,伶安及伶家上下隨時聽候吩咐!”

“伶秀代楚大人,謝過家主!”

得了準信的伶秀,圓滿的完成了文初交代的任務,第二日一早,便從側門坐著伶安安排的馬車低調了出了趟門。

與伶秀傳遞消息的一向都是晉叔,所以文初是從晉叔的口中得知,伶安已經鬆口的消息。

“大人,覺得那伶安可相信?”晉叔依舊十分緊張的樣子,“未免出現意外,還是再等等吧?至少等到三皇子來,這樣也好有個商量的人。”

如果可以,文初自然也想等到趙闕來再行動,可這麼久了,番禺那始終沒有消息,這讓她很是不安。

至於,伶安是否可信,這倒不必擔心,畢竟那筆賑災銀也不是伶家一家獨得,伶家也不缺銀子,自然也不會為了那麼一點銀子,而放棄了等待多年的機會。

想那伶安既然能送一個伶秀進三皇子府,自然就會送第二個,第三個到其它的皇子府中,而這些被送進皇子府的伶家女子,從進入皇子府的那一刻起,就隻有一個使命,那便是為伶家之後的路,探明方向,尋找機會。

一個足以讓有著百年基業的伶家,一舉成為豪門世家的機會,表麵懦弱的伶安實際上一點也不懦弱,相反,他的野心卻是極大的,這些年的隱忍,不過是為之後的爆發積蓄力量。

翌日,剛剛到了衙門,將將坐定的竇同,便再次接到了一封,來自巴郡太守周懷安的親筆手書,隻不過這次送信的人,卻是前幾日,剛剛與自己密談過的秦夫子文初。

“秦夫子,這手書從何而來?”竇同瞥了眼信封上的字跡,顯然並不相信這封手書會是周懷安本人所寫。

文初淡然一笑,不答反問,“竇大人何不拆了,細看?”

竇同看了看好整以暇的文初,猶豫片刻,這才打開了信封,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嚇了一跳。

這信封裏裝著的居然是周懷安的親筆調令,調的正是那筆,由周懷安妹夫的親信看守的那兩百萬兩賑災銀。

“這……”竇同一臉的懵圈,心下更加的狐疑起來,說好的四三二一呢?說好的合作呢?這才過去了多久啊,怎麼一轉臉就跟周懷安搞到了一起?

想到此,竇同的臉色變了又變,語氣更是充滿了憤怒,想也不想的便出聲指責道:“秦夫子,你這是何意?這是在向本官示威嗎?”

“噗呲!”文初見他怒不可遏的模樣直接笑出了聲,“竇大人,先不急動怒,何不先確認下這封信的真偽?”

“不必,周太守的筆跡本縣令認得,更何況前幾日,本縣令才剛剛接到過周太守的親筆手書,自是不會認錯。”竇同滿腦子都是到手的二十萬兩銀子,即將飛走的憤怒,哪裏還有心思去細細查看。

文初見他如此,倒也不急,慢慢吞吞的從袖口中逃出另一封信,遞給了竇同。

竇同疑惑的接過信封,打開,這才發現,信封裏裝的是兩份易戶的文書,再細看,這才想起,這兩間鋪子正是之前自己看中的那兩間,也是這兩間鋪子,前幾日才剛剛,用周懷安的親筆手書,讓他為其辦理了易戶。這一切怎麼看起來這麼的巧合呢?

“這手書有假?”如果現在還看不明白,那竇同這些的官場也就白混了。

敢情這封所謂的周懷安親筆手書,不過是封高仿的假調令,為了就是將那兩百萬兩賑災銀,堂而皇之的運出轉移。

竇同驚訝於文初的大膽的同時,又有些擔心,“雖說這假調令十分的逼真,足可騙過看守之人,可終究還是存了風險,如果那看守之人派人去確認,豈不前功盡棄?”

“這點竇大人大可放心,我家楚大人自會安排,竇大人要想的是,這兩百萬兩賑災銀運出轉移容易,但就像剛剛竇大人顧慮的一般,即便是轉移的再過迅速,收藏的滴水不漏,可那調令終究是假的,想那周懷安很快便會知曉銀子沒了,這樣一來,不要說運出江洲,隻怕連藏都會藏不住了,除非……”

文初心裏篤定,貪財的竇同必定能領會她話裏的意思。

是的,用假調令運出轉移賑災銀不過是第一步,接下來,文初必須還要將江洲這窩貪贓枉法的貪官連根拔起,徹底整治江洲官場及軍方,因為,南慶帝的國庫壓根就不缺銀子,南慶帝之所以會派一直中立的楚問,來江洲查這趙康的貪墨案,自是有他的用意的。

當初趙康貪墨案案發,南慶帝的確震怒了,為了趙康的膽大妄為,更是為了那數額巨大的災銀數量,可當他真正冷靜下來,他才發現真正令他憤怒的卻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居然會有江洲這樣一個小朝廷的存在,這幫子貪官,居然膽敢欺上瞞下,聯合世家及軍方欺瞞與他。

這才是自尊心及掌控欲極強的南慶帝在意的,所以文初那個四三二一的提議,其實並非隻是說說,她是真的打算在此撈上一筆的,因為她相信,隻要將江洲這個賊窩徹底搗毀,即便追回的賑災銀隻有四成,南慶帝也必不會追究,更何況,那藏銀子的地方收藏的可能還遠不止這兩百萬兩,隻怕那會是筆更加巨大數額的銀子。

再者,她與胡娘子合作在江洲開的兩間鋪子,可謂生意興隆,財源滾進,前日,她還特意找到了胡娘子,經過兩人的一番商量,已然決定再在洛陽等地,連開十家酒樓。

還有那遠赴草原販馬的馬逵,前些日子也來信報喜,而她也回信表示,會對他加大投資力度,想要將她的這些生意做大,做強,可都是需要銀子的,既然南慶帝壓根就不在乎,那她自然也不會客氣,反正不撈白不撈。

“下官明白!”竇同十分的上道,因為他明白這二十萬兩銀子必定不是白拿的,他想要這二十萬兩銀子,勢必要付出代價。

益州刺史竇平獻是他的叔伯,這些年兩人一直暗中勾結,麵上竇平獻一直勤政廉潔,私底下竇平獻收受的那些銀子可都經過他的手,出賣竇平獻豈不是連著自己也連累?

倒是那巴郡太守周懷安,這些年在周懷安的手下,竇同可沒少受氣,即便竇同不出賣他,關鍵時刻他也必會推出竇同來背鍋,再者從楚問到江洲那日算起,大皇子趙康始終都未曾有半點消息傳來,甚至就連黃家也都未曾露出半點口風,很顯然,江洲這整個棋盤都已然被丟棄。

再說那二十萬兩銀子,想要拿的安心,拿的無後顧之憂,一是要盡量除掉那些知道內幕的家夥,二來,既然選擇了拿銀子,自然也要向那楚問,以及她背後的三皇子表示表示忠心,所以,這扳倒周懷安的事情,竇同自然樂的參與。133

“待楚大人安排妥當,下官必會出麵指證那周懷安,隻是事後,周懷安獲罪,巴郡太守空缺,不知三皇子對下官可有安排?”雖是表忠心,可自己的前途竇同還是十分在意的,他雖然隻愛銀子,可既然有求於他,他自然還是要為自己的將來討個好彩頭的。

文初似乎早就料到那竇同有此一問,盡管心裏對其十分的不恥,可這江洲她既然來過一遭,自然是要安插些人手的,目前來看,唯有這竇同最為合適,此人雖然貪財,可也正因為如此,反而好控製。

文初突然想到了竇乙,頓時那股暖意再度襲來,麵上鬆動了些許,“竇縣令的眼睛隻盯著個獲罪的巴郡太守,未免格局也太小了些,難道您的叔伯竇平獻沒有告訴你,益州刺史很快便要換屆嗎?竇大人您協助我家大人,破獲了數額巨大的賑災銀貪墨案,到時龍顏大悅……”

益州刺史?

竇同覺得似乎有一大堆銀子正向他撲過來,要知道這些年他做牛做馬,得到的和他那個益州刺史的叔伯相比,卻不過是九牛一毛,他也曾不隻一次的幻想過,要是有一天他能做到益州刺史的位置上,那該有多好。

“多謝秦夫子,請您轉告楚大人和三皇子,下官此生必定為三皇子馬首是瞻,言聽計從!”竇同聞言,喜出望外,一張老臉都笑成了朵菊花,“對了,不知這兩百萬兩的賑災銀運出後,楚大人可有妥善安置的地方?”

“竇大人,有何好的建議?”文初知道這竇同是在賣好,便好心的配合著問道。

竇同東張西望了下,起身,邁步到了文初的麵前,放低音量,神神秘秘的指了指他桌上的那盞油燈,“燈下黑!”

最危險的地方卻是最安全的,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一旦周懷安發現那兩百萬兩賑災銀被人運走,勢必會向各個方向布置兵力,以阻止賑災銀被運出江洲。

所以在徹底清除周懷安的勢力之前,必須要將那賑災銀妥善安置,而如今的江洲幾乎各大勢力都形成了一個整體,這麼顯眼的一大筆銀子藏在哪都不合適,卻唯獨這江洲縣衙,地方夠大,又絕對的讓人意想不到。

文初起身微笑,表示出些許的讚賞,給了竇同一顆定心丸,“那日,我自會準備充足的人手,隨時聽候竇大人安排!”

竇同再次彎腰,表忠心,“下官隨時聽候楚大人吩咐!”

待到文初離開,竇同便立刻攤開紙筆,給遠在益州的叔伯竇平獻修書一封,隨後喚來縣丞,要其親自將信務必親手交到叔伯竇平獻的手裏。

竇同以為這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萬萬沒想到,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落入了,埋伏在附近的晉叔眼裏。

三日後,授衣假結束,文初再次回到應溪書院做回了秦初,繼續她的學生生涯,卻不想這才剛剛回到書院,麻煩便接踵而至。

熙熙攘攘的偌大的琴室裏,依舊被各色姹紫嫣紅、十裏飄香的小姐們,擠了個滿滿當當,熟悉的琴室,熟悉的位置,熟悉的胭脂香,以及身邊錢歡那熟悉的嘰嘰喳喳,這一切都讓文初倍感親切,除了坐在上首的那個被眾多小姐覬覦的許笙歌。

“阿初,阿初,你發現沒有,今日這許夫子總是時不時的就往咱們這瞧,你說他這是瞧什麼呢?”錢歡依舊瞪著她那雙杏人眼,捂嘴偷笑,“你說這許夫子,不會是瞧上了我這身新做的衣裳了吧?”

文初無語的抽抽嘴角,心裏暗暗感歎,這錢歡的腦回路真真不是一般的清奇啊!“興許吧,這滿琴室的姹紫嫣紅,這些個小姐們各個花枝招展,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朵花,哪像咱們這般素雅,許是如此,那許夫子這才會多瞧兩眼,畢竟看多了眼花不是嗎?”

“哈哈哈……”錢歡聞言豪邁的大笑,引來了眾多白眼,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後,這才接著低聲道,“英雄所見略同,英雄所見略同啊!”

“聽聞,前些日子你去了縣衙,做了那竇縣令公子的西席?”錢歡是個直來直往的耿直性子,再加上打從心底裏已經把文初當作了朋友,言語上便沒了顧忌,“怎麼樣?掙錢了吧,好歹也是從我這得到的消息,是不是得請我好好的大吃一頓啊?”

文初知她性子,纖手一撥琴弦,爽快應道,“那是自然,我聽聞最近新開了家酒樓,菜色可口,改日得空,我做東。”

錢歡聞言,揚唇笑出兩個甜甜的梨渦,“改什麼日啊?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成!”今日正好是酒樓交賬的日子,吃飯,查賬兩不耽誤。

下學後,兩個小別重逢的姑娘,同乘一輛馬車,直奔文初新開的那家好事成雙酒樓,卻不想馬車剛剛停穩,錢歡一眼便見到,酒樓外站著的某個女子,十分眼熟啊!

隻見一對美貌的姐妹花,此刻正恭敬的站在酒樓門口,似乎是在等人,錢歡定睛一看,啊,不對,不是一個人眼熟,而是這兩個人她都眼熟,這兩人不正是那日船上,被尤禮看中而不得的姐妹花嗎?

當日船上文初未曾露臉,可方家二女、伶秀以及晉叔都是露了臉的,這方家二女跟她出出入入應溪書院多日,自是瞞不住,她也不想瞞。

“奴婢見過小姐!”方家二女迎了上來,錢歡這才反應過來,這二人口中的小姐叫的正是她身邊的阿初。

重逢故人的錢歡,倒也沒多想,正想著要跟方家二女打個招呼,卻不想有人先了她一步。

“有緣千裏來相會,兩位姑娘別來無恙!”隻聽得一道得體的男聲從背後飄來,這聲音怎麼聽著也那麼熟悉呢?錢歡好奇的轉身看去。

“呀!果然是冤家路窄啊!”錢歡看清來人後,感歎道,隨即立馬湊到文初麵前小聲提醒道,“此人名喚尤禮,乃應溪書院院首尤謙之的遠房侄子,前些日子在來江洲的客船上,與你這兩位婢女有些過節,你小心些!”

順著錢歡的目光,文初隻見一長相頗駿,油頭粉麵的紈絝子,搖著把扇子,很是風度翩翩的一瘸一拐的向著她們走來。

仔細一瞧,果然正是那日船上,看中方家二女,後因企圖跳小船逃生,而被自己打斷了腿的尤禮。

文初心中倒是十分認同錢歡剛剛所言,再遇這個色胚,麻煩是必然的,不過正如伶秀所言,一個跳梁小醜般的世家子,倒算不上什麼麻煩!

方梅眉頭微皺,顯然也是認出了尤禮的身份,一臉擔憂的喚了聲,“小姐!”

文初遞了個安心的眼神,隨即招呼著錢歡邁步就要往裏走。

“兩位姑娘,請留步,在下應溪書院尤禮,可否有幸請姑娘們飲一杯水酒?”開始,尤禮遠遠的便見著了那日在船上被拒的方家二女,之所以湊上來也的確是衝著這二女而來。

可當他一瘸一拐的走近了才發現,這二女的身前居然還有個素雅的小美人,眉目如畫,眸如點漆,幹淨澄澈的不可思議,當下立馬便將方家二女拋諸腦後,巴巴的湊到了文初和錢歡的麵前。

文初與錢歡兩人早就料到,這叫尤禮的公子哥勢必會跟上來,隻是沒料到他的目標轉換之快,令人咂舌,兩人互相對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屑,所以齊齊轉身,並不打算搭理他。

那邊尤禮見對方並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趕緊上前道:“兩位姑娘可莫怕,在下並非登徒子,在下出自漢中尤家,乃是世家子,絕不會傷害姑娘們。”

聞言,錢歡似是見了鬼般的轉頭,直愣愣的看著麵前的尤禮,隨後,下意識的看了看文初,努力的憋著即將噴射而出的爆笑。

那尤禮見麵前的美人們不為所動,再次出聲,“在下隻是一眼見到兩位姑娘,便一見傾心,難以忘懷,若今日不能同姑娘們一敘,必將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唐突冒犯了佳人,還請姑娘們莫怪。”

整個過程中隻有文初最為淡定,麵上絲毫沒有笑意,心裏卻直翻白眼,想說這尤禮也太不長進了,過了這麼久了,撩美人的路數卻沒半點變化,就這手段能撩到美人才怪呢!

“噗呲!”可錢歡卻再也忍不住了,扶著腰,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詢問身旁的方家二女,“二位覺不覺得這話聽著十分的耳熟?”

方蘭、方梅二人也早就悶悶的憋著笑了,被錢歡這麼一問,倒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聲笑出了聲。

尤禮被嘲笑的略顯尷尬,下意識的就朝文初看去,見對方正一臉戲謔的看著自己,當下便有些狗急跳牆的意思,指著錢歡張嘴便威脅。

“你可知我與那應溪書院院首的關係?當知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多一個敵人多一堵牆,可莫貪一時爽快,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啊……”134

幾乎一模一樣的話,一模一樣的停頓,一模一樣的意味深長,一模一樣的的自信滿滿,一模一樣的得意洋洋,隻是尤禮再也沒想到,今日這番話說下來,居然同那日在船上也一模一樣沒人搭理,錢歡和文初兩人選擇直接無視,招呼著方梅方蘭,便直奔包廂而去。

尤禮見自己巴巴的湊上去,卻始終都無人搭茬,不但被嘲笑,更加被美人無視,心裏十分的不甘,目光隨著那行人直到包廂,立馬決定,他要即刻去見他的伯父應溪書院院首尤謙之,他就不相信還給不了這幾個不識好歹的丫頭小鞋穿。

這邊錢歡正嘰嘰喳喳的,將那日船上的事情當作笑話說給文初聽,說完,小臉拉的老長,一臉不悅的詢問道:“阿初,你這兩位婢女從何而來,你與那料事如神的步公子又有何關係?”

剛剛將茶端到手的文初一愣,這倒還真不太好解釋,可既然她已經把錢歡當作了朋友,自然也沒有必要隱瞞下去,“咳咳,那錢小姐有沒有覺得我這聲音也似曾相識?”

“果然是你!”錢歡原本拉長的臉,這會拉的更長了,“好你個阿初,居然瞞了我這麼久,為何不早告訴我,那日的步公子原是你女扮男裝?”

“原來秦表妹這麼喜歡女扮男裝啊!”一道戲謔的聲音隨著來人,一同映入文初的眼簾。

隻見那聲音的主人,十分自然的挑了個臨街的位置,優雅的落了座,臨了還招呼後麵的秦非,“秦兄,快看,好巧啊,秦表妹居然也在這!”

文初磨牙,熟人滿天下,今日特別多啊!

“好一個阿初啊!”錢歡好不容易做好了原諒文初的準備,卻在許笙歌的那聲秦表妹後,又給徹底推翻了,“原來你早就認識許夫子,枉我一直拿你當朋友,你卻瞞了我這麼多事,說,你還有什麼事情是瞞著我的?”

文初的小心肝一顫,倒還真有一件,可現在卻還不到說的時候,一來,她要等的機會還未到,此刻並不適合暴露她就是楚問的事實,二來,這錢歡在接二連三的的打擊之下,難免怒從心生,萬一獅子大張口很宰她一頓,雖說這酒樓是她開的,可吃多了也肉痛不是?

想到這,文初狠狠的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許笙歌,那眼神的凶狠程度,膽小點的都能尿了褲子,可偏偏人家不怕,反而一臉無辜的望著她,“秦表妹,你這麼凶的看我做什麼?”

一咬牙,文初轉臉認真的看著錢歡,“今日什麼菜貴,你就點什麼,我豁出我那做西席掙的銀子,請你吃頓好的。”

錢歡微皺的小臉,這才微微的露出了些笑容,一臉的糾結,正想要說就這麼算了,旁邊一道聲音,卻再度幽幽的搶了先,“嘖嘖!秦表妹,你可夠摳門的,嘴上說著賠罪,可開了個這麼大的酒樓,才請人家吃一頓,嘖嘖!”

“什麼?”不等文初做出反應,錢歡徹底的炸毛了,不顧形象的直接嚷嚷了起來,“好一個阿初,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我……”文初試圖想要解釋,卻發現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從錢歡的角度上來說,人家的的確確對自己掏心掏肺,真正的把自己當作了朋友,而她自己也的的確確隱瞞了很多事,尤其是自己那女扮男裝的身份,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心裏自然也會不舒服。

“對不起!”文初決定不做解釋,而是真誠的道歉。

因為她知道,錢歡其實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這些日子與她相處,究竟是不是拿自己當朋友,文初心裏跟明鏡似的,所以決定不做任何的解釋,隻是真誠的道歉,因為真正的朋友是要用心交的。

“算了!”錢歡自然也看的出,文初的確是拿自己當朋友的,而且兩個人一直以來也相處的十分融洽,所以在文初那聲對不起說出口的同時,她心裏的那點不愉快便煙消雲散了,隨即大大咧咧的扯開嘴角,“不過,既然這酒樓是你開的,那麼這頓我可一定要吃最貴的。”

“那是自然!”許笙歌再次插嘴,十分自覺的又加了一句,“聽著有份,小二,給你們東家上桌最貴的席麵。”

文初覺得她這前半輩子,外加上一輩子瞪的眼,都沒今日瞪的多,偏生此時除了幹瞪眼,什麼也做不了,如若不是那許笙歌,幫她高仿了周懷安的親筆調令,她欠了他的,今日她絕對要把這廝給直接丟出門去,啊不,是踹出門去,且十年之內都不準其,再靠近她半步。

錢歡性子豪爽,又招人喜歡,所以很快便和文初那個掛名表哥熟絡了起來,至於幾乎被文初給瞪出洞來的許笙歌,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搶白文初,搞得文初這頓飯吃的極度不爽,這種不爽甚至一路延伸到了晚上。

月朗星稀,本是睡覺的大好時光,可文初卻像是烙燒餅般的,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被那許笙歌給氣到了,隻要她一閉眼,眼前就必定會出現那家夥的一臉戲謔的絕色臉龐,這讓文初很焦慮。

為了徹底屏蔽許笙歌那張臉,文初決定起床散散步,興許走累了,這覺能好睡點,可誰成想,這才剛剛出了女舍,她便迎麵撞上了同樣在外溜達的許笙歌。

“好巧啊,秦表妹!”一貫的戲謔,一貫的厚臉皮,許笙歌絲毫不在乎文初惡狠狠的表情,誰叫今日酒樓裏文初從始至終,一直都是這麼惡狠狠的看著他,看到最後的結果便是,此刻他早已對此免疫了。

巧你妹,文初覺得,今日這接二連三的偶遇,搞不好就是這家夥故意的,目的就是氣死她,以報她威脅他高仿周懷安調令的仇。

“這大晚上的,秦表妹不好好休息,難道是心中內疚,睡不著?”許笙歌依舊一副算命先生的口吻,一臉期待的看著文初。

文初頭痛的歎了口氣,隨口搭了句,“許夫子,倒是很了解我啊,連我心裏是不是內疚都一清二楚。”

“嗬嗬……”許笙歌一臉莫測的扯動嘴角,“那是當然,本夫子,可能遠比你以為的要了解你。”

柳眉微皺,文初定定的打量著許笙歌,再次努力的搜索兩世的記憶,最後依舊沒有許笙歌的一丁點信息,可為何這家夥如此的篤定?

再聯係自他出現後的一言一行,他倒真的跟他說的那般對自己了解頗多,除卻那個掛名表哥,那些與她有關的消息,他又從何而來?

見她不言語,許笙歌含笑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眼裏不自覺的流露出濃濃的關愛,文初見狀,心裏大驚,莫非……

月色大好,許笙歌就這麼不言不語,靜靜的看著眼前如精靈般的少女,毫不掩飾眼中濃濃的關心,仿佛相識多年般。

在被許笙歌的眼神包圍著的文初,此刻也同樣在仔細打量著對方,努力想要從對方的眼神中找出點什麼,這種眼神似乎她很熟悉。

趙闕!

一個名字躍入她的腦海,是了,當初趙闕就最喜歡用這種類似的眼神看著她。

可再仔細一看,這許笙歌的眼神,似乎又與之不同,到底是哪裏不同,文初也說不上來,索性她也就不亂猜了,大大方方的任由許笙歌看著,“許夫子,這般直勾勾的看著我,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在確定了對方對自己並沒有惡意之後,文初便不再顧忌,就這麼直愣愣,大大方方的問了出來,這讓前一秒還深情凝望的許笙歌直接破功。

“咳咳……”尷尬的咳嗽兩聲,許笙歌長歎一口氣,“難怪會被那種奇怪的人看上,這性子倒還真的對他的胃口。”

文初皺眉,一臉的問號,這許笙歌話裏話外一直有提某個人,這人是誰?直覺告訴她,這人一定與自己有著某些直接的關聯,“奇怪的人?看上我的奇怪的人,難道不是許夫子你嗎?”

許笙歌表示這鍋他可不想背,“秦表妹,本夫子哪裏奇怪了,不過是好心想幫你,而且自始自終,本夫子可一直都隻是拿你當妹妹,絲毫沒有非分之想,你啊,想多了!”

“表妹可不算是妹,我這麼貌美如花,被你看上也正常!”隱隱之中,文初覺得這許笙歌的語氣似乎親昵了不少,沒了白天的揶揄和搶白,反而真的似個兄長般的寵溺。

“哈哈……我許笙歌再不濟,也不會淪落到要啃窩邊草的地步。”沒了外人,許笙歌的確是不必再掩飾,自然也就暴露出了他的真性情,“既然秦表妹,覺得妹不好,不妨就再換個?或者叫弟更加貼切些?”

“弟?”文初心思流轉,隱隱之中似乎有什麼被她給錯過了,上次她就猜到了,這許笙歌已然知曉了她的身份,可即便如此,她也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啊,為何對方會一再的向她示好?這示好的目的又是什麼呢?135

“畢竟你明麵上的身份,可是當朝紅人,南慶帝禦封的欽差大臣,楚問楚大人!”許笙歌一臉認真,一本正經的繼續,“待你改日恢複了身份,自然不能再喚你表妹,到時不如喚你表弟,不對,你姓楚,不合適,那到底該喚你什麼弟呢?”

身份被揭穿,文初麵上卻絲毫不意外,畢竟自從那日許笙歌巴巴的跟到筆墨齋,費盡心機的暴露出他會高仿周懷安的筆跡開始,她便猜到了對方已然知曉了她的身份,隻是一直想不通,這許笙歌究竟是從何得知,又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

既然許笙歌已經把話都挑明了,文初也就不必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早就想到許夫子已經,知曉了我的身份,隻是一直想不通,許夫子究竟是從何處得知,亦或者是我哪裏露出了破綻?”

“完美!”許笙歌一臉讚賞,“從我見你第一麵,一直到剛剛,你的表現堪稱完美,絲毫沒有給別人露出一丁點的破綻。”

文初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自從決定來江洲,她便十分的小心,自認為一切都處置的十分妥帖,自然不會是她隻身有破綻,那麼這許笙歌到底是從何得知的呢?

抬頭,隻見那許笙歌一臉的得意,一副快來求求我的樣子!文初苦笑,也不再出聲,隻是以眼神詢問,靜待對方揭曉答案。

原本洋洋得意的許笙歌,此刻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瞥了瞥嘴巴,十分不滿的公布答案,“虧得那老頭子猛誇你有趣,明知你師兄我在等你求我,你這小丫頭卻愣是不開口,虧得我絞盡腦汁的幫你,你呀你……”

“文初,謝過師兄!”文初以文初自稱,誠心的鞠了一躬,用以表示她由衷的感謝。

能被閑王爺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頭看中的人,自然不會是等閑之輩,隻一個簡單的自稱,許笙歌便明白,眼前這個看似明媚的少女,已經打從心底裏承認了他這個師兄。

同樣的年紀,別人家的女兒都還躺在娘親懷裏撒嬌,可她卻進了軍營,步步為營,用她那常人無法企及的堅持與耐性,立下了大功,從一個被發配的官妓,到成為欽差大臣楚問,其中的辛苦,心酸,以及內心中的沉重,隻有她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如此巾幗怎能不讓人心生佩服?

“許笙歌,見過師妹!”收起之前的吊兒郎當,許笙歌同樣彎腰,鄭重其事的鞠了一躬。

他本就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可自從那個不著調的師傅托人,給他送了信,將文初的底細告知後,他便一直十分的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會做出如此大膽且果斷的選擇,直到那日秦非拉著他去見秦家遠房的表妹。

隻一眼,他便知道,他那個師傅沒有收錯徒弟,而他從此以後也多了個牽掛的人,所以,當他得知文初一直沒有辦法取得突破後,便巴巴的假裝偶遇,硬是厚著臉皮蹭了上去,給了她一個威脅他的機會。

至此,遠在洛陽的閑王爺,閑來無事收的兩個乖徒兒,文初與許笙歌終於在江洲相見、相認。

有了許笙歌這個混跡江洲多年的“地頭蛇”的加入,文初對於江洲貪墨的處理變得更加的遊刃有餘,這日,文初叫來了所有人,一起齊聚好事成雙酒樓,準備正式的將許笙歌介紹給眾人。

離開洛陽時,隻有文初,方蘭,方梅,伶秀以及晉叔,一行五人,到了江洲為了掩飾身份,又讓伶秀去了伶府,雖然之間並未斷了聯係,可這麼整齊的聚在一起,還是第一次。

這讓眾人頓時興奮了起來,因為他們知道,文初之所以會叫來大家,必定是已經準備好,要開始收尾了。

其實,收尾早就做好了準備,早在很久之前,文初便將整個計劃寫信告知了趙闕,雖不是滿心歡喜的,卻真心實意的等著他來,即便番禺那邊確實有事,來不了,她也希望他能給她來封信,給點建議,哪怕隻是簡單的叮囑一句小心也是好的。

可不知為何,自從兩人分開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月了,期間她給番禺那邊一連送了好幾封信,都石沉大海般,沒有回應,也不知道那廝是不是遇到了麻煩,如果不是江洲這邊的事情還沒完,文初必定是要衝過去的。

衝過去?

文初苦笑,她一直自認自己並不是個衝動的人,不過是兩月未見,兩月沒有消息而已,她居然會衝動的想要衝過去,她不得不承認,那個人在她心底,已經有了極其重要的位置,潤物細無聲的,破開了她的防線……

搖搖頭,文初不再多想,目前她要做的就是,趕緊結束掉這江洲的貪墨案,掀開門簾,纖纖素手遞給剛剛早她一步下了馬車的許笙歌,師兄師妹二人一前一後進了酒樓,直奔方蘭、方梅、伶秀和晉叔所在的包廂而去,眾人立刻起身,麵色凝重且恭敬的叫了聲:“大人!”

待文初坐定,一向性急的方蘭便麵露緊張,首先開了口,“大人,叫我們來,可是要開始收尾了?”

視線掃了一圈眾人,隻見眾人臉上紛紛露出既緊張,又興奮的表情,當下便笑道:“瞧瞧你們這表情,知道的,我們這是奉旨辦公,合理合法的收回賑災銀,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要去打劫呢!”

“打劫也是群笨強盜!”許笙歌明白文初是不想讓眾人太過緊張,便配合道,“你看看這一個個的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四個大字,做賊心虛!”

“許夫子,你亂說,我們哪裏有你說的那麼明顯?”方蘭心虛的看了看剩餘的幾人,低聲毫無力度的反駁道。

一旁的幾人聞言,也都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文初總結道:“嗯,師兄說的對,這幾人,除了晉叔,其餘的一看就是從未打過劫的笨強盜。”

“笨強盜也是大人你沒教好,可怪不到奴婢們的頭上!”伶秀灑脫的隨口接到,心裏也明白的確是她們太風聲鶴唳,小題大做了,不過是去運個銀子而已,其實,隻要有她家大人在,壓根就不是個事。

“又怪我?”文初頓時覺得鍋從天降,無奈的點了點頭,“既然是我的錯,那麼做為補償,今日就請諸位大吃一頓如何?”

“我要吃肉!”伶秀第一個響應,“大人你可不知,自從去了那伶府,奴婢可就沒好好吃過一頓飯,總是擔心那飯菜裏有毒,再把我給毒死了。”

文初扶額,她怎麼覺得這個伶秀,自從來了江洲之後性子就變了呢,誰能還她一個嫻靜大方的伶秀啊!

“那個……大人,您今日,把我們幾個都叫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啊?”一旁沉默了許久的方梅,適時的提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

文初聞言,轉頭看向許笙歌,鄭重其事的開口道:“許夫子,大家應該都已有所耳聞,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趁著人齊,給大家介紹一下,許笙歌,我的師兄!”

許笙歌倒是依舊延續其一貫的作風,搖曳生姿的站了起來,笑的燦爛,“在下許笙歌!”

眾人齊齊回道:“見過許公子!”

至此,除卻胡娘子在外經商未歸外,整個江洲知曉文初身份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趁著人齊,文初便把自己策劃演算了很久的計劃和盤托出,細細吩咐眾人,眾人聽後,個個躍躍欲試,紛紛表示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

這時,一旁沉默許久的許笙歌開了口,“行動之日,定在哪天?”

136

益州刺史竇平獻的書房中,賊眉鼠眼的江洲縣丞此刻一掃往日的謹小慎微,轉而一臉嚴肅恭敬的站在一旁,靜靜的等著上方的竇平獻看完信。

“哼!”竇平獻不屑的一把丟開手裏的信,語氣中滿滿的不滿,“那竇同信裏說失蹤的欽差大臣找著了?”

“回竇刺史,是的!前些日子那楚問曾經造訪過竇縣令的書房,利誘過竇縣令,希望他能站出來,幫助她打開江洲這個僵局。”縣丞竹筒倒豆子般將近期竇同的動向盡數彙報給了竇平獻。

“嗯!”竇平獻顯然並不意外,因為這些剛剛那封信裏竇同已然做了彙報,他之所以有此一問,不過是為了驗證竇同,對他是否真的如同表麵上的那般忠誠。

縣丞見竇平獻似乎並不滿意,趕緊接著又道:“不過竇縣令似乎有些鬆動!”

“鬆動?還似乎?”竇平獻拉長了老臉,一臉的不滿,“本刺史讓你呆在那竇同身邊,為的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換回你這一句似乎?”

“屬下該死!”縣丞毫不猶豫的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隨後補救道:“楚問出現在竇縣令書房後不久,竇縣令就發現,那記載著刺史與之往來賬目的布帛,被盜了,當時屬下就在一旁,親眼確認,那布帛的確不在暗屜裏。”

“之後呢?”竇平獻不滿的臉變的跟冷,無形之中給那縣丞施加了不小的壓力。

縣丞隻覺渾身一冷,趕緊接著彙報,“後來竇縣令證實,竇公子新請的棋夫子,應溪書院一個叫秦初的女子,正是欽差大臣楚問安排進縣衙的,便讓屬下喚其進了書房,之後兩人便秘密商談了大約有半個時辰。”

“商談過後呢?”竇平獻的臉上稍稍有些鬆動,語氣卻依舊的冰冷。

“之後,那叫秦初的琴夫子又找過竇縣令一回,這次商談的時間更久些,差不多接近一個時辰,這次商談過後,竇縣令便喚了屬下,親筆寫了這封信,並且親自祝福屬下一定要將這封信,親手交到刺史手中。”

盡管已經盡到了一個眼線的職責,可縣丞的心裏卻依舊懸在那,因為雖然他知道竇同與那欽差大臣楚問的人有接觸,且兩回都商談了許久,可做為眼線卻沒能打探到這兩回商談的具體內容,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這個眼線並不合格。

可在老奸巨猾的竇平獻眼中,縣丞這個眼線的作用卻也僅限於此,竇同是他的親侄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且一手提拔上來的,對竇同,他心裏還是信任的,不然也不會讓竇同擔任幫他受賄賂的角色,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便是親如兒子的竇同,他也還是安排了縣丞這個眼線在他的身邊。

安插眼線在竇同的身邊,並不代表竇平獻對竇同不信任,這隻是做為一個常年位居高位的人的習慣而已,混跡官場這麼多年,有多少所謂的大官,都曾經栽在了自己親人的手中,這些年,他一直以清正廉明的形象示人,可私底下那些肮髒的交易卻一直都未曾斷過。

如果不信任竇同,他又怎麼會把自己如此大的把柄留給竇同?

事實證明,他竇平獻的眼光還是準的,剛剛縣丞的彙報,竇同已然在信裏全數的彙報給了自己,甚至連縣丞這專業的眼線都未曾打探到的,與欽差大臣楚問那邊的商談內容,竇同也都如數的毫無保留的彙報給了他。

竇平獻的老臉終於不再那麼的冷冰冰,看了一眼頭都低到了地上的縣丞,“行了,你的差事當的不錯,等這次解決掉那欽差大臣楚問,竇同的位置會有所移動,到時,那江洲縣令,本刺史便留給你了。”

縣丞沒想到自己沒被責罵,反而還從天上掉下個江洲縣令,啪的砸在了腦袋上,當下都有些懵了,直到竇平獻再次出聲,這才回過了神。

“之前,你說那欽差大臣楚問派去與竇同接洽的人是?”竇平獻一向善於收買人心,且演戲的功夫更是一流,所以對於縣丞如此失態的表現倒也習以為常。

“回刺史,那人名叫秦初,乃是秦善人在洛陽的遠房旁支,現時正在應溪書院讀書!”終於回過味來的縣丞,努力壓製著內心的喜悅,麵上更加恭敬的回答道。

“應溪書院?”竇平獻的雙眼微眯,內心暗自思量起來。

想那竇同對自己雖然忠心,可以他的能力根本就不是那個欽差大臣楚問的對手,從那楚問活著踏上江洲的土地那一刻開始,竇平獻便知道,此次他遇到對手了。

所以當他看見竇同在信中對自己的求救後,竇平獻絲毫不會感到意外,也許是該自己親自出馬的時候了。

年底一過,這他就要麵臨這益州刺史的換屆,也就意味著,如果這次江洲貪墨案處理不好,益州這塊大肥肉他便吃不著了。

而從竇同的信中看來,想必那欽差大臣楚問也存了與自己交好的心態,早就打聽到了那巴郡太守周懷安與自己並非一條心,這才提出與竇同合作,推出巴郡太守周懷安這隻替罪羊!

是了,一旦解決掉周懷安這隻替罪羊,到時再把竇同提到巴郡太守的位置上,整個江洲都會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到時豈不是有大把的銀子?

竇平獻心中思量了一番利益得失,當即決定,他要親自前往江洲,配合欽差大臣楚問的行動。

一來,這貪墨案關係到自己年底的換屆,為了那滾滾而來的銀子,不容有失。二來,竇同的能力的確有限,他擔心以竇同的能力對付不了周懷安,所以他決定親自坐鎮,三來,竇平獻也想借著這次貪墨案的機會,與楚問套套近乎,畢竟此人目前在南慶帝的麵前十分的吃的開,前途燦爛,一旦自己與之形成了利益上的同盟,那他這收銀子的道路上還不暢通無阻?

“本刺史記得十日之後恰逢應溪書院十年一次的應溪大典,你回去轉告竇同,讓他準備,準備,這次的應溪大典,本刺史會親臨現場,為朝廷為陛下給那些將來的國之棟梁加油!”

竇平獻在竇同的一封彙報加求救信的引導下,終於決定親自前往江洲,自認為此次前往江洲,必將圓滿的解決掉江洲貪墨案這柄懸在頭頂上的寶劍,且以此為契機還將為自己開山辟路,將整個江洲收入囊中。

縣丞帶著竇平獻砸下的縣令美夢,火速的回了江洲縣衙,並且一字不落的將竇平獻那番冠冕堂皇的說辭,原封不動的轉告給了竇同。

聽完縣丞的彙報,竇同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打發著縣丞趕緊的去了應溪書院安排後,便拿出了文初帶給他的那封由許笙歌高仿的周懷安的調令,獨自一人往著江洲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小山而去。

再說那縣丞,一路從益州趕回江洲,他都一直處在一種極度興奮的情緒之中,自然不會留意到竇同在聽完他的彙報之後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貪婪。

此刻,縣丞依舊帶著即將成為江洲縣令的美夢,馬不停蹄的來到了應溪書院,求見到了應溪書院的院首尤謙之之後,再次將竇平獻那番話,恭恭敬敬發自肺腑的一字不落的轉告給了尤謙之,臨了還附上了竇同的貼心小提示。

“竇縣令希望尤院首能妥善安排,應溪大典上千萬不要出錯,至於安全方麵,竇縣令會請示周太守,到時自會有衙役和兵丁出麵維持!”

應溪書院的院首尤謙之是個十分清高的典型學者,對於竇平獻這種混跡官場的所謂大官,沒有半點概念,所以當縣丞告知來意後,尤謙之麵上沒有絲毫表現,隻是淡淡的應道。

“應溪大典十年一次,此乃我應溪書院之大事,本院首自會安排妥當,這點就不勞竇縣令費心了,至於竇刺史即將親臨之事,本院首知道了!”

縣丞兼職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該切了重長,自己眼巴巴的奔了來報喜,可這尤謙之卻輕描淡寫的隻回了句知道了!

這……這個該死的老頭子,居然這麼的不重視,這讓他這個即將上任江洲的縣令,日後如何麵對自己的恩公竇平獻?

縣丞內心一再的掙紮,最後終於決定開口,好好給眼前這個迂腐不堪的老頭好好洗洗腦。

“尤院首!”

正義滿滿的縣丞猛的一驚,居然有人膽敢搶他的話,立馬轉頭嗬斥,“來自何人?沒見著本縣丞正在與院首商談要事嗎?怎麼這麼的沒規矩?”

來人顯然沒想到,自己這才剛剛進屋,便被人劈頭蓋臉的說了一通,以至於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愣愣的愣在了那裏。

就在她愣著的同時,剛剛還氣勢洶洶嗬斥的縣丞,終於轉身,一丟丟大的小眼睛努力的睜大,想要將那個沒有規矩膽,敢打斷未來江洲縣令說話的丫頭看個仔細,卻不想這一看之後,便立馬也直愣愣的愣在了那裏。

137

文初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剛剛進了書院沒幾天的新兵蛋子,有一天,居然會被告知院首有請。

原本進入這應溪書院,不過是為了給失蹤的欽差大人楚問換個身份,以便於更好的行事,卻不想自己低調到就差隱身了,卻還是被盯上了,且還是被素來以嚴厲著稱的應溪書院的院首尤謙之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