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老潘無言反駁,隻好沉吟不語。
過了兩天,下定決心的老潘通過喻村長的介紹來到了無想寺中。
從此,他在這兒過上了逃亡生活。
無想寺雖然是一座建造於六朝的古刹,但是曆經滄桑之後,命運不佳的它變成了一座破廟。
這一座破廟之中隻有一個法號叫壽康的老和尚。另外還有一個名叫老湯的自備齋糧、不穿僧衣駐廟修行之人。
既來之,則安之。老潘是一個內心堅強、身體皮實之人,很快就適應了這裏的單調、枯燥、乏味的生活。他起早貪黑,馬不停蹄,為廟裏做一些灑掃寺院、清理香灰、撣灰除塵、砍樹劈柴、挑水買米、升火做飯等雜事。
他整天忙得不息,工作量很大。他一日三餐吃得香,晚上倒床便睡,睡得很沉。
壽康老和尚像別的地方得道高僧一樣,過著晨鍾暮鼓、青燈黃卷、擊磬敲木魚撚佛珠念經的獨特生活。
老湯過著顛倒黑白的生活。他白天睡覺,晚上像夜遊神一樣轉悠。或在寺外,或在寺內。他名義上是駐廟修行之人,實際上並不熱衷此道,隻是偶爾念念經。至於佛教音樂,他倒是非常喜歡,閑得無聊時,他就靠它們打發顯得漫長、難熬的時日。
在廟裏住了近一個月之後,老潘逐漸地喜歡上這兒的單純、清淨、寧安的氛圍,萌生了想在這兒出家的念頭。
念頭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之後便茁壯成長。
老潘無法控製這個強有力的念頭,便向壽康老和尚道出了實情。
聽說他有此意之後,壽康便對他說道:“施主六根未淨,塵緣未了,出家非宜!”
聞言,老潘不服氣。經過一再追問,方知個中緣由。
“你心中老是惦記著白蘆花,睡夢中常常呼喊她,在出家人看來,即是心有掛礙表現。紅塵有羈絆,出家還在家,是出不好家、念不好經的,阿彌陀佛!”壽康和藹地說道。
“我又不和你住在一起,你怎麼會知道的?”聞言,老潘感到十分驚訝。
“阿彌陀佛!”壽康黃白、衰老的老臉微微一紅之後垂下眼睫習慣性地說道。
壽康知根知底,無所不知,老潘尊其為神,心裏非常敬畏。
出不了家,回不了村,老潘心生波瀾——有一種漂泊如萍、人生不定之感。這時,老湯見縫插針,時常找機會來勸他。
“白蘆花名字好聽,人也一定很好看!”老湯咧著嘴笑著說道。他說話時娘娘腔特別顯著,聽起來感到怪怪的。
“有什麼用呢?死了多年了!唉!”老潘一提起已故的賢惠、貌美的妻子便愁腸百結、唉聲歎氣。
“死了多年了?你還忘不了她?”老湯感到詫異。此時他的笑容怪怪的,讓人感到有一點兒奇怪,也有一點兒懼怕。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能說忘就忘呢?”老潘解釋道。
“你倒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呐!哪個女人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啊!好大的福氣啊!據壽康方丈講,你塵緣未斷,還有羈絆。既然如此,不如再找一個女人重續良緣如何?你若沒有合適的人,我給你介紹一個。我有一個小表妹,叫苗紅梅,今年六十一歲,守寡已有一年多,想嫁人,不知你肯啵?你若同意,我就給你們牽線。你不聾不瞎不呆不傻不瘸不癱,我估計十有八九能成功。一旦成功,以後你就是我的表妹夫了,我們兩個就是一家人了——”老湯咧著具有厚嘴唇的嘴巴笑著說道。
“我一個人過得蠻好,不想再找女人了!”老潘一邊直搖頭一邊認真地說道。
“據壽康方丈講,你塵緣未斷,還有姻緣!既然你還有一段情,又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人長得這麼帥人又這麼好你年輕時一定很漂亮我不替我的小表妹做主替誰做主啊?我的小表妹苗紅梅可能比不過白蘆花,但事實上也不差!”老湯說話時顯得格外親切,好像已成一家人似的。
“我還有什麼塵緣?我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天生苦命,到死為止!唉!”老潘臉上平靜,心如止水。
“老潘你人長得這麼帥,你年輕時一定很漂亮!像你這樣優秀的男人甘當老光棍,寡婦們不是死了兒子沒指望了嘛?別的寡婦死了兒了沒指望我不管,可我的小表妹的事我得管!肥豬拱門你別當狼打,老潘啊,你千萬別錯失良機啊!我的小表妹年輕時也是當地一枝花,現在也不差,憑她的各方麵的條件配你隻怕高不怕低喲!”老湯拿腔捏調、怪腔怪調說道。他的音質中有類似女性的綿軟、聲帶寬、悅耳的特征,聽起來讓人感到不太舒服。
經不住他的死打爛纏一再纏繞,為了擺脫他,老潘就施出一條“金蟬脫殼”之計。他把老蘇搬出來,以她為擋箭牌。
“在今年六月底,園林所柳所長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她姓蘇,我們見麵之後雙方都滿意。我們一直談著,感情不錯。若不是家裏出了一點兒事情,我們很可能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是一個老實人,不誑人!我不想耽誤別人的婚姻大事,更不想騎馬找馬騙人,所以實話實說!”老潘硬著頭皮說道。
“從哪兒冒出來一個蘇老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嘛!”老湯的嗓音綿軟、低沉、動聽。“還是長得帥長得漂亮心眼兒好的人有本事,不聲不響就談到了一個好對象,不像別的檔次低的男人找死了也找不著好女人,弄不好隻好打一輩子光棍!”臉有怏怏之貌、慍怒之色的他悻悻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