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兩河百郡宋山川(1)(2 / 3)

範翔聽得聳然動容,果真北麵契丹南下,南海三佛齊與注輦國倡亂的話,以大宋今日之國勢,斷難兩麵應敵。到時候要保哪裏棄哪裏,自是不言自明的。

“朝廷經營南海十餘年,方有今日之基業,豈能毀於一旦?!”潘照臨忽然勒馬停住,眯成一條縫隙的雙眼中,露出攝人的光芒,“休說南海,今日國家之勢,亦非與契丹交兵之時。故相公問我何人可以出使遼國之時,我以為滿朝文武,除章子厚外,便非仲麟莫屬。然章子厚官位太高,做告哀使必引人注目,更令遼人生輕我之心……”

“原來……”範翔連忙跟著勒馬,他這時總算知道,害自己的“罪魁禍首”是何人。

“承平之時,要講禮義詩書,否則出使難免辱國;但有事之時,卻不能用書呆子出使。不過,我方才有意試探,仲麟終還是沉不住,亦算不上上佳之選……”潘照臨毫不顧忌範翔的自尊心,他言下之意,分明是說範翔亦不過是勉強湊合。範翔聽得又是羞愧,又是哭笑不得,卻見潘照臨揮鞭指了指遠處的一座亭子,道:“我給仲麟引薦一個人。你此行之使命,便是要設法將此人不動聲色的引薦給遼主或他身邊的重臣。”說罷,策馬朝亭子那邊跑去。

範翔連忙吩咐了一下使團,驅馬跟上。

在亭子裏麵,有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和兩個僮仆,男子的衣飾很平常,但範翔早就留意到亭子外麵的三匹高頭大馬——無論是在鬆漠莊,還是在雍王的馬廄,如此高大的白馬,都是很少見的。

“在下柴遠,見過範大人。”那男子見著範翔,連忙抱拳行禮。

“柴遠?”範翔感覺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說過,但此時亦不及細想,便見潘照臨揮手斥退那兩個僮仆,道:“仲麟需記住一事,柴遠並非朝廷使節,與大宋並無半點關係。他不過是一個唯利是圖之商人,為了一己之私利,才設法接近遼國君臣。是以,此事若令朝廷知道,連仲麟亦難免要受責難。”

這種要求,未免強人所難。但範翔聽得出來,潘照臨並非是想針得他的同意,“但在下是首次使遼,要不辱使命,沒有大蘇協助……”

“仲麟若不怕回國後被問罪,盡管去找大蘇,他身邊有多少職方館的官員,想必毋需我多說。何不幹脆向朝廷拜表直接一點?”潘照臨不待範翔說完,便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但範翔此時卻已顧不得潘照臨的譏諷,急道:“然……”

他才說得一個字,又被潘照臨打斷,“去找樸彥成。”

“樸彥成?”範翔奇道。

“便是樸彥成。”潘照臨用一種很不耐煩的眼神望了範翔一眼,仿佛很不願意與智力如此低下的人多說什麼,“樸彥成一家,原是高麗順王的人,王運做了高麗國王後,順王一些舊黨,逃到了遼國。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些人在高麗國內,亦並非全無勢力。朝廷為萬全計,令樸彥成出使遼國,目的便是暗中接近這些人,並設法分化他們,操縱他們。若要將柴遠薦給遼國君臣,上策便是通過這些高麗人。”

範翔這才放下心來,他沒有再問樸彥成身邊為何沒有職方館的人監視——毫無疑問,樸彥成一定在職方館也有份薪俸。但他心裏麵又冒出一個疑問來……

“你到了遼國,要謹防遼國通事局。”潘照臨沒有容他再多問,回頭瞥了柴遠一眼,便出了亭子,上馬離去。範翔看了看柴遠,又看了看潘照臨的背影,終於忍不住,苦笑出來。

將柴遠介紹給範翔之後,潘照臨便策馬往陳橋門回城。此時,陳橋門前,依然是一片肅穆之色。把守城門的兵吏都戴著孝,數量卻比平日多了一倍還不止,對出入城門的人,盤查亦十分嚴格。潘照臨不由得搖了搖頭,輕輕歎了氣。在往年這個時候,因為是燈節,便是各外城門上,也會張燈結彩,但今年的燈節,卻早已名不副實了。

先皇帝趙頊升遐,舉國同哀,開封府在天子腳下,自然更不能馬虎,汴京城昨日便已經滿城戴孝——這些對汴京百姓來說,不算什麼新鮮事,二十餘年間,算上趙頊,許多百姓已經經曆了三個皇帝的去逝。真正令得整個汴京如臨大敵,百姓惶恐不安的,是八日晚上的石得一之亂。

當晚的變亂,前後不過兩個時辰就被平定,對坊市也未造成很大的損害,事變之時,除了內城與新城城北的一些居民有所察覺,大部分市民都一無所知。然而,在叛亂平定後,它波及的範圍,卻讓汴京城數以千戶的人家都忐忑難安。石得一等主謀,的確皆已死於平亂之中,但涉及叛亂的卻包括整個皇城司和部分班直。這些人,尤其是皇城司兵吏,多數都是開封本地人!

陳橋門前的兵吏,便是在搜捕參預叛亂的漏網之魚。

便是昨日,亦即九日清晨,首相司馬光在福寧殿靈前宣讀先帝遺製,太子繼位,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後為皇太後,朱妃為皇太妃。緊接著,便又下令,以殿前副都指揮使燕達守宿內東門外,以仁多保忠、楊士芳、田烈武守宿福寧殿外,另又分遣武臣增兵防守軍器庫,以及宮城、內城、外城諸門,並暫時令李向安等內侍,接管皇城司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