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痛快”這個詞被某名人分解成“痛並快樂著”的句子以來,我發現生活中“痛並快樂著”的事情委實不少。除“痛”之外,還有“苦並快樂著”,還有“折磨並樂意著”,還有“受刑並微笑著”,還有“難受莫名並快樂著”。
比如:定好的鬧鈴響了一遍又一遍,窩在熱被窩裏一分鍾一分鍾地拖,拖到實在無法再拖下去的時刻,才無可奈何打開門把自己投進淩晨的清冷中,縮著肩跑步,跑步,咬著牙給自己規定了五十圈,直跑得喘氣如牛,臉色青白,雙膝發軟,大腿酸痛,腳步踉蹌,心跳如擂破鼓,還狠著心腸逼著自己再跑一圈,再跑一圈。
這不是自己在狠勁地折磨自己嗎?自己在仇視自己嗎?
是啊,不折磨不行,不仇視不行啊。平日裏出入酒樓飯館,高朋滿座,推杯換盞,用堂皇的名義把公家的錢分解成香的和辣的固體和液體灌進胃裏去,自以為占了莫大便宜,誰知日子長了,胖肚鼓如孕婦,心髒不勝重負,腸胃動力減弱,肝髒排毒不暢,得了脂肪肝外加肥胖症,眼看死神陰沉沉地冷笑著逼近了自己,不得了,不得了,趕緊自己折磨自己吧,自己仇恨自己吧,用疲勞和苦累把剽竊來的脂肪再一點一點減下去。
這真是折磨並樂意著。
比如:女人們忍受不了美的千般誘惑,不惜經濟拮據,每月從不厚的工資中,從兒女的餐費中,從丈夫的煙錢中,摳出一遝投到美容院去,自己花錢請人給上刑,美容院裏刑具齊全,刀、剪、鑷一應俱全,溫柔地發著不鏽鋼的藍光,女人看得心驚,但為了美,還是乖乖躺下,心甘情願受刑,女人需要修改的部位很多:眼皮要割,鼻子要隆,乳房要豐,屁股要翹,腰肢要細,刑具叮叮當當輪番作業,女人躺著痛得美滋滋的。文眉文得齜牙咧嘴,麵膜做得如妖似怪,吸脂吸得腹腿抽筋,塗料塗得麵目全非,練形體練得驚驚乍乍,為瘦身餓得搖搖欲墜,高跟鞋支得蹣蹣跚跚,超短裙穿得春光盡泄,軀體被刀剪修過化學熏過礦物填充過,勉強一副病容支撐著華麗,還自得地蹺起蘭花指,不無驕傲地說:清末十大酷刑,毛毛雨了。
這真是受刑並快樂著。
平時見一隻老鼠從腳上跑過去都要花容失色,幾乎暈厥,刺破了一點兒皮膚也要疼得發抖的女人,卻麵對酷刑放聲大笑,讓女人是弱者的信條在笑聲中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