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給魏景威先生的回信(1)(1 / 3)

魏先生:

你好!收到你的信很高興,謝謝你的肯定,因為你是個很有想法的人,這就很難得了。

我把對這幾個問題的看法整理出來,目的是與詩友交流,同時也是為自己的文本創作提供比較明確的方向。因此,希望能見到你的修改意見。當然,我隻是談了漢語詩歌的一些核心問題,漢語詩歌還有很多問題同樣需要進一步探討,比如詩歌的語言節奏問題就很重要(知道你對此是有較深入研究的),自由體詩沒有了近體詩的格律束縛,詩人可以在這方麵大有作為了,可以更好地體現以意為主的要求了:就是語言節奏應該契合內心情意的律動,做到外在節奏與內在旋律渾然一體、圓融天成。如果我們把節奏弄好了,再把常用常新的意象弄好了,我們超越傳統就有了可能。弄好這兩個方麵,實際上就是把漢語新詩的語言打磨得像玉一樣透亮,像鑽石一樣閃耀,這樣新的高峰就會出現。因此,自由體詩的語言節奏是沒必要統一的,也不可能統一,這種語言節奏與詩意的合拍,隻能靠詩人的真情來把握。這當然會難倒很多人,能到達巔峰的人不會很多。當然,這裏說的語言節奏即詩的外在節奏,應該包括外形式與內形式,外形式主要是音節、音韻等,內形式則是外形式組合形成的一種語調、氣脈,如同人的呼吸、脈搏。實際上,這方麵的問題如果放在音樂性裏麵來研究可能更好,外在節奏應該是形式上的音樂性,內在旋律則是意義上的音樂性。意象化與音樂性的和諧統一,應該是詩區別於文的本質,特別是漢語詩歌。我的那幾個觀點,有創作中的思考,但不是冥思苦想出來的,而是從古今中外大量的詩歌文本和詩學理論中(當然也不僅僅詩學)獲得的感受,當中有許多詩人、學者包括不少博士、博導的智慧,但我的集合能力很有限,而且基本是用我自己的話說出來的,肯定不能十分有效地展現出它們的力量。不過這樣用詩話的方式談談會輕鬆一些。如果要撰寫水準較高的論文,當然就不能這麼隨意了,不僅要顧及語法、修辭的正當性,還要根據不同的主旨和學科方向選好題,去除龐雜,這裏談的可能就不止一兩篇了,而論證論據材料可能要補充幾倍甚至上十倍的內容,還需要對一些現象或觀點進行更嚴密的邏輯分析,對一些基本概念進行科學的界定,做到概念清晰、術語規範、邏輯嚴密,具備論文最基本的一些要素,甚至要構架好篇章結構,等等。我看到很多的博士學位論文就是這樣一本本專著。但作為寫詩的人,無論從傳統從異域,或者從某個學科某種理論中尋求力量,需要的都是積極的力量。

那麼,什麼才是推動漢語新詩進步的積極力量呢?這需要很好的鑒別眼力,同時需要自覺地實踐檢驗,這一點是很重要的。任何理論或觀點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實踐者要有足夠的警醒,這就需要消化才能吸收。比如對於解構,我們有人可能把它僅僅理解為破壞、消解、顛覆等這樣的意義,但這樣的理解可能是致命的。在西方解構實際上是為新的學術理論爭取合法性的一種策略,目的是使自己的理論能夠站立起來,因此,它的本質實際是建構。人們常說西方後學解構了邏各斯中心主義,這可能嗎?邏各斯的核心是西方語言,解構邏各斯意味著解構這個西方人賴以生存的龐大的語言係統,除非換掉西方語言,還不成,還要換掉由於語言思維長期發展形成了習慣的腦袋,這是明知不可能而為之,為什麼?這根源還是在西方二元對立的文化觀和西方快的文化節奏上,這個文化觀和快節奏,使西方文化係統生成許多片麵性並不斷地被否定,從一種片麵性走向另一種片麵性。德裏達們也不例外,他們的解構也不過是從一種闡釋走向另一種闡釋而已,這當然地體現了自現代以來,西方語言思維偏向發展中的感性向擺動。其實,從總體來說盡管新的建構從新的角度看問題更深刻、更接近事物的本質,但如果不融入強大的傳統根本無法轉動。我們有人把《現代文學館》這首詩看成是後現代對現代的解構,但你讀了這首詩卻看不出它有什麼新的建構,倒是讓人感覺他拿起一盆髒水,想扣給人家卻反扣在自己頭上一樣可笑。這種對解構的理解,怎麼可能把解構這樣一種創新性的、超常規的批評策略轉化為積極的力量呢!

掌握了詩法也可以看到我們理解解構的淺薄。人們常說楊煉的大雁塔詩被韓東的同題詩解構掉了。實際上,在寫什麼上它們抒發的情感各有偏向各有所托,談不上解構;而在怎麼寫上,隻要用詩法一觀照就會發現:楊煉的大雁塔是詩性建構,而韓東的大雁塔是現實建構或稱文辭建構,兩件作品根本就不在同一層次上,要說解構隻能是自己解構自己。當然,有人會說讓時間來檢驗吧。是要檢驗的,但有時候付出的時間代價可能就太大了。掌握了詩法也可以解決很多似是而非的問題,比如最近在一篇訪談文章上看到楊煉有這樣的說法(大意):一首中文詩可以當作三首詩來讀,即形、音、意三種。如果說從三個方麵來分別解讀是無可置疑的,但把三個方麵割裂開來,就有把漢語詩歌庸俗化之嫌了。當然,詩歌的神秘化,甚至玄學化也是不足取的。詩歌要做到深入淺出很難,但詩歌離不開人的真情實感,是可寫可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