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咬了咬牙,其實他真的不忍拒絕父親,可是那悲慘的一幕終是令他難以自已,他大喊著說道:“父王,你知不知道,即便你傷母親如此之深,但是她臨終之時,卻對你沒有半分的恨意。母親是心傷而死的。父王,實在……對不起……,我不能忘記這一切,我終究不能原諒你!”說罷,便衝到門口,劈手打開房門,奔了出去。

水靖呆呆地望著這一切,整個人似麻木了一般。唯有兩行淚水無聲地將胸前衣襟打得盡濕。

此刻,宋清正站在門外,他手裏是剛沏好的參茶,他沒有去休息。看到王爺和世子能夠坐下來平心靜氣地交談,他由衷地感到高興。想給二人送來提神補氣的參茶,可是還是看到這父子倆不歡而散。他的眼淚也止不住流了下來。要知道多年來,世子一直為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特別是世子母親的忌日這一天,他都要提心吊膽。尤其是那一年,世子和王爺大吵一架,那一次,他看到了世子的眼紅得像要殺人一般。而他的內心的負疚感又增添了幾重,要知道那一年要不是他,也許世子的母親還不會那麼快地含恨離去。雖然當年他隻是作為一個小角色,小小地那麼推波助瀾一下;雖然當年如此作為,他情非得已,但他終不能否認自己因此而成為了一個罪人,一個實實在在的罪人。這麼多年來,他盡心盡意地服侍在王爺左右,隻希望能讓自己的負罪感減輕些。他以為經過這許多年來,世子心中的仇恨可以減輕些,但現在看來,世子似乎永遠也過不了這個關。而他自己將會永遠活在這陰暗的負罪感中……如果他要是選擇對世子承認這一切呢?能不能挽回他們父子的關係呢?可是……不行……絕對不行。這個念頭隻是在他的腦海中閃現片刻,就被他急速地搖著頭否定了。

夜涼如水,一個王爺,一個仆人,一個在屋內,一個在屋外,愁緒如一塊千斤巨石,沉重地壓在他們的心上。幾乎要讓他們窒息。

水溶箭步離開父王的書房,就又無意識地踱步來到了池塘邊。月華如帶,所灑的銀色光輝是那般的迷人。水溶仰頭眯眼望著,那月兒恍惚間竟如母親那嬌美慈祥的麵容,“母親,孩兒如今也有了心上之人,求母親在天之靈保佑孩兒能與她有情人終成眷屬吧!”隨後依然坐在池塘邊的青石上,兀自吹起了簫,不過這次的音律卻變成了那日在船上與黛玉共奏的曲調。

月色下,一個修長的身影尋著簫聲悄悄地向水溶走近。

荷塘影月,殘葉飄零。秋風颯颯頭上來,渺渺簫聲訴心曲。水溶就那般的沉浸在自己的那柔婉纏綿的樂音裏,對已經走到身後的人兒一時沒有覺察。

那個走了兩步,忽然駐足傾聽起來。似乎也沉迷於這樣的樂聲,他清俊的臉龐在圓月銀輝的映照下顯出了神往之色。與此同時,水溶的耳朵捕捉到了他細微的呼吸之聲,簫聲忽地戛然而止,回轉頭,迎上了他的目光,道:“水浩,你為何深夜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