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難道不應該嗎?他對水溶母親做下的傷寒,足以讓他深深的恨著他。可是即便如此,水靖還是那麼深愛著水溶。愛到他可以倔著脾氣不叫他父王半年之久,可是他卻依然毫不猶豫地將世子之位給了他。以至於他不得不在朝野之上惹人非議;他不得不在聖上麵前詳陳解釋;他不得不得罪了他明媒正娶的妃子;他不得不惹惱了他的嶽丈……也就是前朝的元老。而所有的這一切,至今也沒有換來水溶對他的徹底原諒。
水溶放浪不羈,從十四歲起就去浪跡天涯,到浮銘山去學藝,一年半載,他也不過歸家兩三次,便是在這兩三次裏,他若不讓宋清去叫他,他便也不會主動來拜見他。而即使是來拜見他,便也是這樣默然無語,說得三兩句話出來,便多半含了些許的火藥氣。更有甚者,還每每說著要和他脫離父子關係,從此再不是水家的子孫。
有時水靖也在想:莫非是造化弄人,當年他傷麗逸(水溶之母)如此之深,會不會是她在天有靈,派了她的兒子來向自己討伐呢?即便如此,他也認了,他情願被自己的兒子冷落,頂撞,卻不願意失去水溶這個兒子。
而今日十月十六,是他母親的忌日。他本以為他會徹夜不歸,但是沒想到他卻回來了。水靖的心裏存了欣喜,但更多的竟是些不安和忐忑。他猜想的不錯,現在水溶看似平靜的臉上隱隱地含著怒氣。他被水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盡量以和緩的語氣問道:“父王是否有話說,孩兒洗耳恭聽。”
水溶並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從小到大,父王對他毫無條件的忍讓,以及所有種種為他受的委屈,他並非是無動於衷。有道是血緣連心,他的血脈裏到底流著的是水靖的血。那微妙的父子之情不能說不起絲毫的作用。這幾年,隨著水溶年齡的增長,那父子情似乎在慢慢洗滌他心中的仇恨。這是他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選擇回來的一個原因,而另外的,那便是為了她心中的珍愛的人兒了。
黛玉……林妹妹,那個國色天香的絕代佳麗,那個氣質典雅的高貴小可人。她早已滿滿占據了他的心房,他的一生都不能沒有她。正因為如此,他也要絕對地給她錦衣玉食,幸福安詳的生活。而他以前那般放浪形骸的生活,似乎就不能遂從此願了。所以他選擇回來,牢牢地站穩他世子的位置。以求日後繼承王位。因為,他知道對於他的這個世子之位,有個人一直在耿耿於懷,並且在一直蓄謀奪取。
看到了兒子對自己用敬辭,水靖感到特別高興,忙笑道:“溶兒,和為父說話,何至於用‘洗耳恭聽‘這四個字?我很想……”水靖還想再說下去。卻被水溶的近似於不耐煩的話阻擋住了,他說道:“父王若沒有什麼吩咐,我就下去休息了。”說罷,不等他說話,便兀自站起身來,丟給他一個絕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