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輕笑了一聲,淡道:“退下罷。”
日後卻是風平浪靜,南宮玨被授予爵位,賞黃金千兩,手下將士也是賞罰分明,似是那日看到的“功高欺主”四個大字不過夢幻一場,但朝中大都已明白,這四個字是何等重的分量,亦是曆代帝王最難以容人之事,古有杯酒釋兵權,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南宮玨此時應趕在之前交回兵權,最起碼主動分散手中的權利,可南宮玨每日在府內吟詩作畫,對兵權二字隻字不提,而皇帝對此事亦是含笑帶過,對南宮玨依舊如往日,關係之微妙讓朝中人不免暗暗猜測,這君臣二人存的到底是何心思。
領著幾個內侍去絲庫裏取今年的貢品來,道路極長,免不了煩悶,小彌是出了名的好性子,便由著他們一路上說三道四。
“近日來,聖上多有疏遠嫵妃娘娘,倒是那新封的婕妤頻頻侍寢,也多有賞賜。”
“咱們這次要取的綢緞說不定大多便是賞給那位婕妤的。聽說因是宮女出身,對人很是和善,被調動到婕妤身邊的可極是羨慕,可不像那位。”
期間有人想起那婕妤與小彌有點關聯,忙住了嘴,偷瞧了瞧她麵上,她似是未聽見,攏袖目不斜視的走著,這才笑道:“什麼話,難道咱們禦前的比不上一個小小婕妤的內侍?”眾人心中一驚,心道這位典使向來受寵,方才的話可是犯了忌諱,忙附和道:“是極是極。”
遠遠的行來一行人,為首的銀白色暗雲紋錦袍拽地,步伐間如行雲流水,甚是飄逸俊美,因宮廷中白色甚是忌諱,穿白者甚少,允可著銀白衣麵聖者,唯有一人,小彌心裏突地一跳,低頭領眾內侍行禮:“見過將軍。”
南宮玨習慣的淡淡頷首,目光在她微垂的麵上掃過,並未在意。走過幾步越覺那眉眼眼熟,細細的回想一番,心裏驀然一慟,可不就是她。突轉身喝道:“等等。”
諸人不知何事,駐足等候,唯小彌垂目,他大步走過來在她跟前停下,她頭上戴著金絲高官,黑發束起,遮掩在裏麵,五官便清晰的露出來,數月不見,隻覺少了先前的青澀,愈加嫵媚起來,似是美玉雕琢過後,愈發的光彩奪目,身量似也高了,已長到他胸前。他沉吟許久,方才啞了嗓子道:“這位典使,先前卻是沒有見過。”
她心裏千思萬緒,與他在一起的諸多場景腦中閃過,他待她的好,那分明的溫暖甜蜜,卻又憶起那份絕望痛恨來,雨中她悸動大哭,絲絲痛楚夾雜,一時竟不知是何滋味,聲音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回將軍,奴才上任時,將軍尚在塞外,因此未見過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