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她怔了怔,突又想起冷烈那句話來:“朕念你衷心,賜你終生不得嫁娶,跟隨朕身邊。”不由搖了搖頭。

宇文眼中倏的閃過黯然,隨即道:“你可否想過,若是有一天你生命中出現一個比你弟弟還要重要的男人,你該怎麼辦,還要像現在這樣執著的去找麼。”

她隻是沉默,將碗碰過去,笑道:“喝酒。”

半壇酒下肚,她已不支,抱著酒碗倒頭酣睡,室內卻是靜寂,唯聽她輕微的呼吸聲,夜色靜靜映在她臉上,毫無防備的安詳神色。宇文轉頭看過去,她唇邊尚殘留笑意,似是入夢的一縷香甜,壓下身去支肘看著她,望著她兀自喃語:“這樣信我麼?”

她身上有著女子天然的甜香,靠的這樣近,隻覺心神蕩漾,他猶疑半晌,終於低頭吻到她唇上,閉目,那神情卻是壓抑痛楚:“其實是唯一你不能信任之人……便是我……”

門邊卻傳來輕微的聲響,轉過頭去,宋玉目瞪口呆的端著點心立在門口,他皺眉看過去,那目光卻是冰冷銳利,絲毫不見酒後迷蒙,宋玉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咧唇笑道:“奴才什麼也沒有看見。”迅速就將門關上了。

幾日過後,邊關告捷,連獲數座城池,鄰國國主下和戰書,之間再無戰爭,詳情由京都派使節商談。龍顏大悅,著南宮玨回朝聽封,一路上百姓皆頌南宮,聽傳言,南宮將軍俊美無雙,有潘安之貌,宋玉之美,一時間,宮內有無見過南宮玨的內侍宮女均在談論這位將軍的歸期。

宮內滿是熱鬧歡慶的氛圍,朝廷也在著手與鄰國議和的條款,天公做美,連日來皆是晴色,百花齊放,滿眼裏姹紫嫣紅,太後攜了眾妃嬪禦花園賞花,眾妃妙語連珠,惹得太後滿臉笑意,自古,主子開心,奴才們也跟著輕鬆,眾人皆道,是南宮福澤。

明明是一幅舉國歡慶的畫麵,小彌卻嗅到一股不安的味道,連日來神色懨懨,自己都不知是為何故。

長更打過,已是深夜,值夜的內侍在外求見,朱有德身上傷痕未愈,不便接見,便然手下的內侍詢問,值夜提著宮燈聳著身子等著,許久才見人出來回話,便哭喪著臉道:“皇上在殿裏睡著了,奴才叫人捧了外袍來,可是誰也不敢上前披衣,若是不去,龍體欠安,怪罪下來,奴才們也擔不起不是,還請總管支個招,救救奴才們。”

朱有德猶對那日挨打隻是耿耿於懷,那日又聽宮裏傳因小彌舉薦淺月被封了婕妤,自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早就看小彌不順眼,便著人偷偷去查她的底子,找個機會狠狠參她一本。倒是借著此舉,看看皇上對她的態度,便傳下話去:“聖上對典使向來親厚,這人選自是典使最合適。”

值夜的內侍欣喜,半夜便將小彌從床上拖起來,她本欲回絕,內侍苦求著又說了一遍,她倒是老實的允了,捧了將疊好的外袍,內侍們開了宮門放她進去。殿裏果然靜極,鎏金的蓮花燈上數隻蟠龍紅燭搖曳,映的半室皆亮,冷烈單手支額,雙目微闔,果是睡著了,他手下敞開的一道明黃折子,工整的幾行墨色字跡,唯用朱筆圈起來,紅黃相映,竟是殷紅如雪,她忍不住往那裏瞧了一眼,卻是“功大欺主”四個字,被那朱筆一圈,墨跡上蓋住半圈朱色,蜿蜒似是幹涸的血跡,忍不住就打了一個冷戰。

小彌隻覺呼吸不穩,不由自主的瞧他神色,這才想起他已睡著,打開袍子為他披到肩上隻聞他呼吸沉穩,卻見一縷碎發落到眉心,那眉頭竟是聳著的,俊美的臉上被燭光映著,隱隱的一抹倦色。即使在夢裏,也無法舒展眉頭麼?

忍不住就想伸手將那碎發撩開去,手未縮回來,他卻是醒了,一雙幽深的目,猶帶著幾分睡意瞧著她,不似往日的犀利,倒像是慵懶。有暖氣湧過來,他啞著嗓子道:“是你。”

她頓覺血氣都充到臉上,又不敢貿然收回手來,驚怯道:“是奴才。”他閉了閉目,複又睜開,已恢複清明,那目光疏離,瞧著她伸過來的手,微微皺眉,她忙收回手來,輕聲道:“聖上,夜深露重。”

他“唔”了一聲,靠回椅背,外袍從他身後悄然滑落,他這才注意到加了衣服,便問:“幾更了。”

小彌回道:“回聖上,已過三更。”

他轉過臉來看她,她隻垂著眼,皺了皺眉,終究道:“退下罷。”

小彌應是,退著身子走了幾步,還是沒有忍住,開口道:“皇上,龍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