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篇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2 / 3)

可見,鼇拜早年無論是在關外與明軍交戰,還是在入關後與農民軍交鋒,都為清朝定鼎中原立下了汗馬功勞,是當之無愧的清初開國功臣。

忠臣:與多爾袞的對抗

鼇拜不僅是戰場上的一員驍將,也是皇太極忠心耿耿的心腹。崇德八年(1643)八月九日,為滿清定鼎中原做出傑出貢獻的皇太極突然逝世,滿洲貴族在帝位繼承上出現矛盾。滿清入關以前,皇位的繼承不是由皇帝生前指定,而是由議政大臣商議在諸皇子中選定。皇太極死後,爭奪皇位最明顯的兩股勢力是皇太極長子肅親王豪格和努爾哈赤第十四子睿親王多爾袞。這兩個人的勢力不相上下,原來由皇太極親率的正黃、鑲黃兩旗,力主擁立肅親王豪格。

八月十四日,代善在崇政殿主持會議,召集滿清親貴及重要大臣討論繼承人選。鼇拜於當天清晨與兩黃旗大臣在大清門盟誓,堅決擁立皇太極之子,並命兩旗精銳護軍全副武裝環衛崇政殿,做好了不惜兵戎相見的準備。鼇拜當時是鑲黃旗護軍統領,握有重兵,他與兩黃旗的其他大臣索尼、譚泰等八人會集於豪格府邸,“共立盟誓,願死生一處”,積極擁立肅親王豪格為帝。這一切當然是秘密進行的,為了嚴守機密,鼇拜等嚴加戒備,密令兵丁守衛門禁,以防不測。鼇拜與效忠於皇太極的一批將領直接表示:“我們這些臣子,吃先帝的飯,穿先帝的衣,先帝對我們有知遇之恩。如果不立先帝之子,我們寧可從先帝死於地下!”實際上,鼇拜等人是以武力威脅多爾袞不得覬覦帝位。

多爾袞及其同母弟多鐸統率的正白、鑲白兩旗,則誓立多爾袞。雙方之間關係十分緊張,大有兵戎相見的意思。在這種僵持不下的局麵下,經過皇太極的孝莊皇後從中極力斡旋,才沒有發生武力衝突。在這種形勢下,多爾袞不得不作出讓步,提出自己不當皇帝,豪格也不能當皇帝,而是擁立皇太極第九子、6歲的福臨繼位,由自己輔政。這一折中方案經過激烈討論,最終為雙方所接受。這樣,福臨由一個不起眼的普通皇子一下登上了皇帝的寶座,福臨即位後,改年號順治元年。滿族統治者在討論帝位繼承問題時,李自成起義軍一路進逼北京,即將推翻明王朝,在此關鍵時刻,滿族親貴能以大局為重,有利於避免禍起蕭牆的悲劇,也有利於清軍適時入關,建立起對全國的統治。可見,以豪格和多爾袞為首的滿清貴族都有著很強的民族事業心。

由於鼇拜在帝位繼承上堅決擁立豪格,因此得罪了多爾袞。多爾袞同他的父兄(努爾哈赤、皇太極)一樣,有雄才大略,在李自成攻陷北京後,他拉攏明朝大將吳三桂,巧計入關實現了父兄定鼎中原的遺願。但是,多爾袞心術不正,攝政以後,黨同伐異,擅權自重,開始瘋狂地報複和自己爭奪王位的豪格一派,鼇拜是豪格的堅定擁護者,又不阿附多爾袞,自然遭到殘酷打擊。鼇拜遭到多爾袞大的迫害主要有三次。

第一次發生在順治初年。順治元年(1644),鼇拜隨英親王阿濟格征討退守陝西的李自成。英親王阿濟格是努爾哈赤第十二子,多爾袞的同胞兄長。他雖然戰功赫赫,勞苦功高,但他身上頑固地保留著奴隸製社會原始的作戰作風。早在清軍剛剛入關占據北京城後,他就主張大肆屠城,洗劫完畢後,留下重兵鎮守北京,其餘軍隊全部撤回盛京,或退守山海關,阿濟格的意見當場遭到多爾袞嚴詞拒絕。

在阿濟格的眼裏,攝政的睿親王多爾袞是自己的胞弟,順治皇帝又是個年幼的孩子,他無所顧忌,無形之中將自己淩駕於皇帝和國法之上。對於多爾袞的軍令,阿濟格也不認真執行。在率軍追擊李自成的大順農民軍時,阿濟格擅自率部出邊到土默特(今內蒙古東南)、鄂爾多斯(今內蒙古中部)逗留,後經多爾袞多次催促,才勉強動身,以至於險些貽誤戰機。後來,阿濟格將李自成打敗後,便謊報李自成已死,不等多爾袞的命令便擅自班師回京。多爾袞對胞兄的做法十分惱怒,令鼇拜、譚泰等人揭發阿濟格的罪行。由於鼇拜是鑲黃旗人,對於多爾袞心存芥蒂,加之自己又隨阿濟格征戰多時,有多年的戰爭情誼,於是鼇拜便夥同譚泰等人將多爾袞的命令匿而不發。這使得多爾袞大怒,他下令將鼇拜治罪。最後,鼇拜交付了罰金才算了結。但鼇拜僅僅是個不大起眼的武將,還起不了興風作浪的作用,隻能說他深深陷入了多爾袞與其他親王之間政治鬥爭的漩渦中。後來譚泰又與索尼相仇,互相攻擊,鼇拜因庇護索尼再次獲罪,幾被革職。

第二次發生在順治五年(1648)。曾經是多爾袞政敵的皇太極長子肅親王豪格,率兵征討張獻忠,鼇拜也隨軍前往。此次征討,豪格率領的清軍大獲全勝,徹底剿滅了張獻忠的大西政權。捷報傳至清廷,順治帝下旨嘉獎豪格。可是,豪格萬萬沒有想到,此次得勝還朝,離自己的末日已不遠了。在征討大西政權的過程中,豪格的隨軍參領希爾根貪冒軍功,不幸暴露了。此事被多爾袞知道了,他以此大做文章,決定徹底打擊豪格一派。他先從隨從豪格征戰的鼇拜入手,說鼇拜辦事不力,以至於發生希爾根冒功之事,革去鼇拜在世襲之職。接著,多爾袞又聽信貝子屯齊等人的告發,說鼇拜於崇德八年(1643)與人謀立肅親王豪格,私結盟誓,圖謀不軌。雖然過去很多年了,但多爾袞仍將鼇拜治以死罪,多虧其他大臣勸阻,鼇拜才得以用贖金贖回了一條命。多爾袞對鼇拜的懲罰,實際上是殺雞給猴看,為治豪格之罪在進行鋪墊,之所以懲罰鼇拜,主要是由於鼇拜屬於豪格派。

對於權力爭鬥中的鼇拜來說,懲罰還沒有結束,順治五年(1648)四月,侍衛廓步梭又告發鼇拜在皇太極死時“擅發兵丁守門”,這在當時可不是一條小罪狀。多爾袞又借此對鼇拜處以死刑,多虧順治帝的哀求才被赦免。這一年的十一月,鼇拜被趕出京城,派往大同駐防。

到大同後不久,已降清的明總兵薑環反叛,鼇拜立即率部平叛,薑環據大同死戰,多虧鼇拜勇猛,最終平叛。鼇拜雖然又建新功,但由於他是多爾袞的對立派,所以沒有得到任何封賞,就連在此之前被削去的世襲之職也沒有恢複。在短短數月間鼇拜有功不賞,反被論死兩次,可見其所受打擊之嚴酷、境遇之窘迫。

鼇拜所受的第三次打擊是在順治七年(1650)。這年七月,睿親王多爾袞病重,貝子錫翰等人請順治帝親臨睿親王府探望,多爾袞借題發揮,他認為貝子錫翰等人違令瀆請,罪不在小。同時,多爾袞以鼇拜知道錫翰等人的請求而不將他們逮捕訊問為由,對鼇拜進行了又一次打擊,將其定為死罪,後改免死罰贖、降爵。同年十一月,多爾袞病死,順治親政。在多爾袞攝政這幾年間,鼇拜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有功而無賞、無罪而受罰,三次論死,備受打壓。

順治親政後,鼇拜得到重用,尤其是鼇拜、索尼等人曾經盟誓“一心為主,生死與共”,他們在順治帝眼裏是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遂對鼇拜極為敬重,視為心腹,鼇拜也感激順治帝的知遇之恩,死心塌地地效忠順治帝。從此以後,鼇拜隨侍順治身邊,直接參與管理國家各類事務。如商討奏章的批複、負責聯絡蒙古科爾沁部、協調太後與皇帝之間的關係、代替皇帝祭奠過世王公妃嬪、負責審理重大案獄。清朝初定,天下並沒有徹底掃平,鼇拜向順治帝倡議“大閱以講武”,並且自教武進士騎射。應該說,鼇拜在順治帝執政這段時間表現得非常出色,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順治帝對他也十分關心和信任。順治十三年(1656),鼇拜舊傷複發,臥床不起,順治帝親臨鼇拜府邸去看望慰問,鼇拜感恩涕零。第二年冬天,孝莊太後生病,順治朝夕侍奉。鼇拜也沒閑著,晝夜於宮中守候,隨時聽候調遣,顧不上休息吃飯,深獲順治帝的讚賞。

總而言之,鼇拜作為鑲黃旗的重要將領,對滿清忠心不二。皇太極去世後堅決擁立其子為皇位繼承人,甚至不惜與多爾袞兵戎相見,最終爭得福臨繼位。他為此也遭到多爾袞的殘酷打擊,幾次論死。當年曾一起盟誓的大臣有的也改變初衷轉而投靠多爾袞,而鼇拜完全可以為謀求個人利益依附於多爾袞,古往今來這在官場上是司空見慣的事。但鼇拜並沒有屈服於多爾袞,仍然不屈不撓。鼇拜作為清初一員驍將,生性耿直倔強,他對故主皇太極忠心耿耿,一片赤誠,對小皇帝順治也始終堅守臣節,稱得上是一個難得的忠義之臣。現在,人們看到的大多是鼇拜驕橫跋扈、貪婪不法的奸惡形象,他的忠貞耿直恐怕還是鮮為人知的。

權臣:與少年康熙的較量

順治與鼇拜可謂君臣相得,如果順治能活得更長一點時間的話,這恐怕是一段能夠載入曆史的佳話。可惜的是,天不遂人願,年輕的順治於順治十八年(1661)正月初八就去世了。隨著年輕皇帝的去世,鼇拜的政治命運也改變了。順治在彌留之際留下遺詔,指定由皇三子玄燁(即康熙)繼位,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鼇拜為輔政大臣。順治沒有選擇宗室親王擔當輔政大任,是為了子孫著想,他不想再出現一位“多爾袞”來操控子孫的天下,所以選擇了異姓大臣。

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鼇拜四大臣輔政也得到孝莊皇太後的支持,於是四人祭告於順治帝靈前發誓,並在誓詞中說:“茲者先皇帝不以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鼇拜等為庸劣,遺詔寄托,保翊衝主,索尼等,誓協忠誠,共生死,輔佐政務,不私親戚,不計怨仇,不聽旁人及兄弟子侄教唆之言,不求無義之富貴,不私往來諸王、貝勒等府受其饋遺,不結黨羽,不受賄賂,唯以忠心仰報先皇帝大恩。若複各為身謀,有違斯誓,上天殛罰,奪算凶誅。”

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鼇拜四大輔臣起誓之後,安親王嶽樂、康親王傑書以及大臣官員等,奉孝莊皇太後諭旨,齊集於西安門南側之大光明殿,也分別向先帝靈位起誓,誓詞說:“衝主踐阼,臣等若不竭忠效力,萌起逆心,胡作非為,互相結黨,及亂政之人知而不舉,私自隱匿,挾仇誣陷,徇庇親族者,皇天明鑒,奪算加誅。”表示願意輔助四大輔臣,同心協力輔佐幼主。這樣,在順治帝死後僅幾天,便確立了一個新的政治集團,這個核心以孝莊皇太後為中心,以遺詔為依據,以四大臣擔當大任,宗室諸王、貝勒監督朝政的方式執行。

四大臣輔政之初,相安無事,凡事康熙帝與四大輔臣共同商議,然後奏請太後決策,因此,朝中政事的處理也是值得肯定的。這種局麵沒過多久,就發生了異變。

康熙初年,清廷為了恢複經濟,穩定統治,實行輕徭薄賦,發展生產,整頓吏治的措施,並取得了一定成績。在打擊江南漢族地主階級,消滅南明勢力的進程中,清政府決定放慢速度,以保存實力。這樣,清朝統治者對全國的統治逐漸鞏固,這些成績與四大臣的共同努力是分不開的。

鼇拜輔政後,私欲、權欲漸漸膨脹,他不再像從前忠心輔佐順治那樣對待康熙了。索尼是四朝元老,位居四輔臣之首,但已年老多病,畏事避禍,在很多事情上疏於過問。位列輔政第二的是蘇克薩哈,這個人原本依附多爾袞,因多爾袞死後,出來告發剛剛死去的多爾袞受到順治重用。由於蘇克薩哈原是多爾袞的心腹,所以索尼等人都與之不和。鼇拜與蘇克薩哈是姻親,但二人卻常常因政見不合而發生激烈爭論。遏必隆位列輔臣第三,此人雖出自名門,但為人奸猾,屬鑲黃旗,凡事常常附和鼇拜。鼇拜雖然屈居第四,但由於受先帝器重,又有軍功,常常氣勢壓人。所以,鼇拜雖居四輔臣之末,卻擅權自重,日益驕橫,逐漸走上專權的道路。

鼇拜由於在多爾袞執政時受的打擊頗多,現在自己大權在握,便開始瘋狂報複。報複首先從黃、白旗之爭而起。黃、白旗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也是清初朝廷主要矛盾之一。黃、白旗之爭的矛盾可追溯至清太宗皇太極時。皇太極登上汗位之後,便將自己掌握的正白旗、鑲白旗改為正黃旗和鑲黃旗,使其成為上三旗之一。同時,將努爾哈赤留給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個幼子的正黃旗、鑲黃旗改為正白旗、鑲白旗,使其地位漸漸下降。當時,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還年幼,母親又被代善、皇太極聯手逼死,無人庇護,所以忍氣吞聲,不敢聲張。但是,黃、白兩旗之間的矛盾因此產生了。皇太極死時,黃、白旗為爭立皇帝,就鬧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後來雖相互妥協告終,但彼此之間的矛盾甚深。多爾袞當上攝政王後,開始壓製反對他的兩黃旗。索尼、遏必隆、鼇拜都屬黃旗,都被多爾袞定過罪,或降職,或罷官。順治親政後,政局大變,黃旗抬頭,白旗重又失勢。蘇克薩哈雖是黃旗,但他是以白旗投靠黃旗,所以索尼、遏必隆、鼇拜都瞧不起他。黃、白旗之間的矛盾一直延續到康熙初年。

到了順治初年,清王朝占領北京城的第二天,便下令北京城內的漢人居民一律遷到城外居住,內城由滿洲八旗駐防。

隨後,順治帝又下詔圈地,由於戰亂,京城附近的無主荒田很多,著令戶部查明確實是無主土地可盡行分給東來諸王、勳臣、兵丁人等。若滿漢錯處,必爭奪不止。可令各府州縣鄉村,滿漢分居,各理疆界,以杜異日爭端。明確規定了分配田地的辦法,近京各府州縣由此全麵展開了對民間田地的爭奪。

在圈地過程中,按照規定,依左、右翼次序分配。但睿親王多爾袞憑借自己的便利條件,擅自將本應屬於鑲黃旗應得的永平府(今河北盧龍)之地給了自己的正白旗,把保定府(今河北保定)河間府(今河北河間)、涿州(今河北涿縣)等處土地另撥給鑲黃旗。多爾袞的所作所為,在黃旗中引起不滿,但事隔二十餘年,由分撥土地引起的矛盾已逐漸淡忘了。

可是,鼇拜為了籠絡黃旗大臣,孤立、打擊蘇克薩哈,又舊事重提,他的建議立即引起兩黃旗大臣的共鳴。鼇拜遂於康熙五年(1666)正月,指使兩黃旗旗民上訴,要求更換圈地。圈地事件給孝莊皇太後和康熙帝帶來極大困擾,最後,孝莊皇太後把兩黃旗旗民的上訴交與戶部處理。

戶部尚書蘇納海認為此事不妥,他說:“旗人安業已久,且康熙三年(1664)已下詔不許再行圈地,請罷議此事。”直隸總督朱昌祚、巡撫王登聯也都反對換地,以免引起動亂。索尼態度含糊,蘇克薩哈堅決反對,遏必隆則支持鼇拜,這又形成了四大輔臣之間的利益衝突。

很明顯,鼇拜重新挑起換地事件,意在利用黃、白旗積怨,削弱反對自己的正白旗勢力,打擊政敵蘇克薩哈。鼇拜以為以自己現有的地位和權勢提出重新圈換土地,肯定沒有人敢提出異議,沒有想到蘇納海、朱昌祚、王登聯卻敢於違拗自己換地的要求。他對這三人深恨不已,馬上給蘇納海、朱昌祚、王登聯扣上“藐視上命”、撥地遲誤,“紛更妄奏”的罪名,俱論死罪。康熙雖然年幼,但早已能明辨是非,他深知蘇納海等三人並沒有什麼大罪,隻不過是惹怒了鼇拜而被妄加罪名而已,於是召集輔政四大臣詢問意見。鼇拜堅持要將三人處以死刑,索尼年高裝病糊塗對之,遏必隆附和鼇拜,蘇克薩哈知道自己若反對就會惹火燒身,隻好沉默不語。但康熙卻有魄力,不允鼇拜所奏,隻是批準由刑部擬定的處罰,即將三人各鞭一百,沒收家產。鼇拜公然反對康熙的意見,最終矯旨將三人處死,三人俱為一品大員,一人為尚書,二人為封疆大吏,鼇拜之專橫程度可見一斑。然後,鼇拜強行換地、擅殺大臣的行徑徹底地激怒了康熙,不過康熙並沒有發作,他知道此時發作對自己絕對沒什麼好處,弄不好就有性命之憂。40年後,康熙還提起這次事件,仍然痛心自己當時無法阻止鼇拜的野蠻行徑。他說蘇納海三人不僅不當殺,而且無罪,這純粹是一場冤獄。

康熙六年(1667)六月,索尼病重,他自知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於是,給康熙上了一道很有意義的奏本,請康熙遵循先帝(順治)14歲親政的先例,開始親政。這個老奸巨猾的索尼雖然未能阻止鼇拜胡作非為,不過他臨死前的這道奏本卻是解決鼇拜問題的良好契機。皇帝親政,這就意味著四大輔臣要交出大權,這樣就能解決鼇拜篡權亂政的問題。康熙準奏,這一年,年滿14歲的康熙開始親政。康熙親政,加恩輔臣,仍命佐理政務。蘇克薩哈見皇帝已經親政,自己又無法應對鼇拜的威脅,便自動上書請求解除輔臣之任,願往遵化守護順治陵寢。這個舉動別有意味,既然蘇克薩哈已經自動解除輔臣之職(此時他已經排名第一),那麼鼇拜、遏必隆兩人按理也應辭職。這一招的確厲害,一下觸及鼇拜的要害,可鼇拜卻不想就這樣輕易交出大權。於是鼇拜給蘇克薩哈羅織了心懷奸詐、久蓄異誌、欺藐幼主、不願歸政的罪名,提出處以淩遲、族誅之刑。康熙深知蘇克薩哈之良苦用心,不能處以死刑,所以拒不準奏。鼇拜氣勢洶洶,竟在禦前捋起胳膊,對康熙大加斥責,並且強奏數日,強行用禦筆下旨,將蘇克薩哈處以絞刑,並誅其族。蘇克薩哈的被殺,使鼇拜與康熙之間的矛盾急劇上升,康熙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自此,索尼病死,蘇克薩哈被誅,四大輔臣隻剩下一個和鼇拜一個鼻子孔出氣的遏必隆,所以,鼇拜更加肆無忌憚,為所欲為。雖然康熙已經親政,但鼇拜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並不想歸政於他。此時的鼇拜已經對康熙的皇權構成了嚴重威脅。

鼇拜之所以肆無忌憚禍亂朝綱也是有原因的,鼇拜曆事三朝,皇太極一朝就不用說了;至於他能精心輔佐順治,一是皇太極餘威、餘恩猶存,二是自己剛剛沒有性命之憂,而且順治也是他力爭而立的,所以還能忠心耿耿;到了康熙玄燁這裏就不一樣了,此時他已是三朝老臣,且掌握輔政大權,根本就沒把康熙放到眼裏。

有時,鼇拜竟然公開在朝堂之上頂撞小皇帝,或當著小皇帝的麵,嗬斥大臣。新年朝賀時,鼇拜竟然身穿黃袍,僅其帽結與康熙不同,足見其居心之不良。

有一次,鼇拜生病,康熙前去探望,侍衛見鼇拜眼神不對,就多加警惕。果然,鼇拜席下放著一把刀,當時的局麵很是尷尬且緊張。康熙卻從容鎮靜,笑著說:“滿洲勇士從來都是刀不離身,不要大驚小怪!”由此可見鼇拜的跋扈與小皇帝的聰明機變。

如何打擊對手,鼇拜有的是方法和手段。他將自己在作戰中的驍勇,變成了在輔政中的驕橫,而且隨著權力欲望的膨脹,對於稍不順己意的大臣不是貶官就是殺害。早年他與內大臣飛揚古不和,如今自己大權在握,就決定整治飛揚古,當時飛揚古的兒子倭赫任禦前侍衛。鼇拜為了置飛揚古於死地,便從他的兒子倭赫下手。由於鼇拜專橫,所以,擔任禦前侍衛之職的倭赫對鼇拜等人常常不怎麼有禮貌,這使鼇拜心生怒火,頓起殺機。康熙三年(1664)四月,鼇拜遂以倭赫等人擅騎禦馬、取禦用弓矢射鹿之罪名將其處死。飛揚古對鼇拜痛恨不已,鼇拜又以“怨望”之罪,將他及其子尼侃、薩哈連一並處死,還將飛揚古的財產籍沒,給予都統穆裏瑪(鼇拜之弟),飛揚古一門慘遭家破人亡之禍。

鼇拜私下培養了一大批黨羽,隨時準備把持朝政。在鼇拜的黨羽中,其弟穆裏瑪因鎮壓農民起義軍有功,被授予靖西將軍,執掌兵權;秘書院大學士班布爾善、吏部尚書阿思哈、侍郎泰必圖、兵部尚書噶褚哈、工部尚書濟世、內秘書院學士吳格塞等都是鼇拜的死黨,由於有這些私黨作幫凶,鼇拜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