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帝王藝術家(3 / 3)

為了盡情享樂,宋徽宗在此間建了無數亭台樓閣,放置了無數奇花異石、珍禽異獸,還有萬名左右妙齡少女出沒其中。艮嶽北部為景龍江,引江水流注山林之間,水聲潺潺,如歌如訴。這裏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價值連城。為了產生雲蒸霞蔚的效果,徽宗命人在山洞裏裝滿盧甘石,同時在油絹囊中注滿水,放置於山巒峭壁之上,這樣就形成了高山雲霧的效果,名之曰:“貢雲”。徽宗就在這雲蒸霞蔚之間,尋找著藝術家的浪漫與靈感。

大宋帝國,在徽宗統治之下,已經由錦繡江山,變成了破屋漏船。史載,當時離開花團錦簇的京城開封府,十裏之外就到處都是民不聊生的悲慘景象。在修建這座皇家園林期間,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宋江、方臘起義,遭到了北宋朝廷血腥鎮壓最終失敗了。

宋徽宗是中國帝王中藝術天賦最高的皇帝。如果當初他沒有坐上皇帝寶座,或許能成為中國曆史上一個著名甚至偉大的藝術家,至少在書法和繪畫上占有一席之地。

宣和七年(1125),金朝的鐵騎踏入大宋,兵鋒所至如入無人之境,很快直逼汴梁城下,宋軍一觸即潰。

宋徽宗見時局難以收拾,發布罪己詔,罷各地花石綱,並將帝位禪讓給兒子趙桓,即北宋皇朝的第九位、也是最後一位皇帝——宋欽宗。金人氣勢逼人,最後以宋朝割地賠款了事。

第二年年底,金兵第二次揮師南下攻打汴梁。宋欽宗下令:“毀艮嶽為炮石”,於是,軍民湧入艮嶽之中,爭持錘斧擊之。他們拆毀屋宇、砍伐樹木充當薪柴與兵器,並將園中的珍禽異獸投入汴水之中,殺死鹿苑中的梅花鹿以充軍糧,園中的碑帖書籍則全部棄諸溝渠。剛剛建成不久的艮嶽毀於一旦。從而,標誌了徽宗皇帝浪漫生活的徹底終結。這座人間仙境的毀滅,也意味著花團錦簇的北宋帝國的覆滅。比後來圓明園之於大清帝國的意義更多幾分悲愴。

很快,金人攻破汴京,金人廢徽、欽二帝為庶人。幾個月後,金帝將徽、欽二帝連同後妃,宗室百官數千人,以及教坊樂工、技藝工匠、法駕、儀仗、冠服、禮器、天文儀器、珍寶玩物、皇家藏書、天下州府地圖等全部押送北方,汴梁被擄掠一空,北宋滅亡。由於這件事發生在靖康年間,故稱“靖康之變”。

據說在押送途中,徽宗聽說財寶被金人洗劫一空毫不在乎,等聽說皇家藏書也被擄掠,不僅仰天長歎。到達金國都城後,金國皇帝命徽宗與欽宗一起穿著喪服,去謁見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廟宇。爾後,徽宗被金帝辱封為昏德侯,關押於韓州(今遼寧省昌圖縣),後又被遷到五國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囚禁。囚禁期間,趙佶受盡精神折磨,寫下了許多淒涼淒苦的詩句,如: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

家山回首三千裏,目斷山南無雁飛。

徽宗被囚禁了9年。54歲時,在遠離開封萬裏之外的大金國小鎮五國城老病而死。死前,這位天才的藝術家皇帝也寫過一首懷念故國與往昔歲月的詞——《燕山亭·北行見杏花》。詞作寫得極其悲愴,抒發了作者的真情實感,可能是這位皇帝的所有文學作品中最好的一首詞: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裏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

往昔的一切,就連做夢都夢不到了。其悲愴可以想見。可惜,就連在這樣的詞作裏,我們依然可以看出作者的浪漫與輕佻。宋徽宗帶著家國夢想、浪漫情懷客死他鄉,為後人留下無數感慨和惋惜,這是藝術家當帝王付出的巨大代價。

陳後主:音樂大師,治國蠢材

富貴享樂是一些人的欲望,但是,滿足這種欲望必須付出代價,這種代價可能是金錢,也可能是生命,對於一國之君,其代價可能是江山社稷。陳叔寶一生多情,唱著被後人視為靡靡之音的《玉樹後庭花》,踏上了亡國之旅。

中國曆史有兩次大割據時期,一是春秋戰國時期;二是南北朝時期。與春秋戰國相比,南北朝時期的君主大都失去了積極進取的鬥誌。南朝的宋、齊、梁、陳四朝均建都於建康。短短的169年經曆了33位帝王。除了宋武帝劉裕、梁武帝蕭衍、陳武帝陳霸先等幾位開國君主外,其餘皆不成器。這些人或忙於爭權奪勢,或趁機享樂,醉心於鶯歌燕舞的升平景象。其中以後主陳叔寶為最。

陳叔寶(553—604),字元秀,陳朝末代皇帝,在位7年,史稱陳後主。在位時大建宮室,生活奢侈,日與妃嬪、文臣遊宴,製作豔詞。

《資治通鑒》如此描述這位陳朝末代君主:“左右嬖佞珥貂者五十人,婦人美貌麗服巧態以從者千餘人。”如此君王又如何能成為立世之君!

陳太建十四年(582),陳宣帝陳頊病死,嫡長子陳叔寶繼位。其實,早在13年前陳叔寶就被封為太子,當然可以名正言順的即位。但弟弟叔陵卻趁他為父親小斂之時,用刀猛砍陳叔寶,站在一旁的太後柳敬言、太子乳母吳媼、四弟陳叔堅撲上前去抱住陳叔陵,陳叔寶才免於一死。陳叔寶在喪父的痛苦和弟弟刺殺的傷痛中即位,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視事,政無大小,悉委叔堅決之。”

剛剛即位的那些日子,陳叔寶還頗有明君風範,他在詔書中說:“朕以寡薄,嗣膺景祚,雖哀疚在躬,情慮湣舛,而宗社任重,黎庶務殷,無由自安拱默,敢忘康濟。”這段話的意思是:我有幸登基繼位,雖然內心悲痛,神情昏亂,可是國家大事,百姓的疾苦,使我無法貪圖安逸,不敢絲毫懈怠。他因此頒詔:“朕繼承先王之業,定要讓帝王大業興盛發達,然朕身居九重之中,視聽不能聞達四方,因此要聽取善言。如果遇到不怕觸怒帝王,在朝堂上當眾進諫的言論,也要采納。內外文武大臣,如果能周密地考慮大政方針、治國大計,可以解救百姓疾苦,定要進忠直之言,無所隱藏忌諱。至於奢侈腐化,上違天意下悖民意,確實應該防止……”依詔書之言,陳叔寶無疑是位治世之君,即便不會有驚人的功業,至少會在後人心中留下一點口碑。

沒過多久,陳叔寶登基詔書裏說的那番話就如同肥皂泡一樣,成為一種五顏六色的虛假粉飾。登基後的第三年,陳叔寶已從傷痛中恢複過來,他嫌內廷陳設簡樸、居處簡陋,就迫不及待地在光照殿前修建臨春、結綺、望仙三閣,極盡豪華奢侈之能事。“閣高數丈並數十間,其窗牖、壁帶、懸楣、欄檻之類,並以沉香木為之,又飾以金玉,間以珠翠,外施珠簾,內有寶床、寶帳,其服玩之屬,瑰奇珍麗,近古未有。每微風暫至,香聞數裏;朝日初照,光映後庭。其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植以奇樹,雜以花藥。”

建造如此豪華的宮殿,自然要搜刮民脂民膏,以至於“刑罰酷濫,牢獄常滿。”

一般來說,中國曆史上有這樣一個規律:一個君王的墮落,尤其末代君王,都與美色分不開,陳叔寶也不例外。

陳叔寶有眾多妃妾:張貴妃、龔貴嬪、孔貴嬪,還有王美人、李美人、張淑媛、薛淑媛、袁昭儀、何婕妤、江修容等。

其中他最寵愛的是貴妃張麗華。張麗華初入宮時,年僅10歲,是孔妃的侍女。被陳叔寶偶然遇見,端視良久,對孔妃說:“此國色也。”張麗華年雖幼小,但聰明伶俐,吹彈歌舞、詩詞歌賦無所不能。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出落得輕盈婀娜,姿容豔麗。回眸顧盼,光彩照映。如此絕色,陳叔寶豈能不愛。陳叔寶見了她,如同紂王見了蘇妲己,唐玄宗遇見了楊玉環,便再也拔不動腿了。張麗華被封為貴妃後,為陳叔寶生了一位皇子——陳深。

一般來說,美酒伴美人,是封建君王的一大嗜好,追風逐月的陳叔寶自然更勝一籌。陳叔寶每天都要約請他的“內閣重臣”,如:宰輔江總、都官尚書孔範、散騎常侍王瑳等,與他的嬪妃們共同飲酒賦曲。陳叔寶是位天生的音樂大師,他與寵臣嬪妃們詩詞唱和贈答,遲則罰酒。自然,這些詩詞都是一些豔麗浮華的靡靡之辭,自己為這些豔麗的吟詠配上曲子,又招來成百上千的宮女,日夜載歌載舞,一派萎靡不振的景象。

《玉樹後庭花》、《臨春樂》、《黃鸝留》、《金釵兩臂垂》等,本是清商樂中的吳音與西曲歌調,經陳叔寶譜曲“改造”後,便成了誇耀後妃容顏的淫詞。在浪漫萎靡的氛圍中,靡靡之音繞梁不絕,燈紅酒綠,鶯歌燕舞。

如今,陳叔寶的“大作”多已失傳,不過也有沒失傳的,如《玉樹後庭花》:

麗宇芳林對高閣,

新妝豔質本傾城。

映戶凝嬌乍不進,

出帷含態笑相迎。

嬌姬臉似花含露,

玉樹流光照後庭。

就是這首《玉樹後庭花》被後人稱之為亡國之音。大詩人杜牧在《泊秦淮》中寫到: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玉樹後庭花,花開不複久”。君臣酣歌,通宵達旦,所有軍國政事,皆置不問。

陳叔寶美則美矣,樂則樂哉,把軍國大事統統置之腦後。豈知後庭花開,庭前生亂,在燈紅酒綠、燕語鶯歌之間,埋下了亡國的種子。

大凡沉溺於酒色之中的君王,都容易被小人所左右,原因是為君者有所好,必有人投其所好。陳叔寶也不例外,被陳叔寶寵愛的張麗華張貴妃不但以姿色迷惑陳叔寶,而且,還幹涉軍國大事,陳叔寶上朝,就將張麗華抱在腿上“共商國事”,由於張麗華“才辯強記,善候主人顏色”。所以,朝臣要稟奏之事,最先知道的是她,然後再通報陳叔寶。陳叔寶對張貴妃言聽計從,因而張麗華膽子越發大起來,她援引宗戚,勾結宦官,縱橫不法,賣官鬻爵,這一切陳叔寶都裝作不知。

似乎有這樣一個曆史規律:每位亡國之君在亡國之前都要殺掉幾位正直的朝臣,原因是這些朝臣們壞了他的“好事”。陳叔寶的所作所為引起了正直朝臣的不滿,秘書監傅縡看不慣淫侈之風,得罪了陳叔寶的寵臣施文慶,被陷入獄。傅縡悲痛不已,眼見陳叔寶沉溺酒色、不思朝政,在獄中冒死上書諫諍:“陛下頃來酒色過度,不虔郊廟之神,專媚淫昏之鬼,小人在側,宦官弄權,惡忠直若仇讎,視生民如草芥,後宮曳綺繡,廄馬餘菽粟,百姓流離,殭屍蔽野;貨賄公行,帑藏損耗,神怒民怨,眾叛親離,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傅縡的上書言辭犀利,陳叔寶讀後,震怒不已。但又無法否認這都是不爭的事實,便派人轉告傅縡:“本想赦你無罪,但你必須悔過,以後不再上書妄言。”傅縡素來剛正不阿,聽了陳叔寶的話後,朗聲大笑道:“陛下不改,則臣心難改!”陳叔寶又驚又怕,在寵臣的唆使下,終於將傅縡賜死於獄中。

傅縡之死並沒有徹底打消正直之臣對陳朝的忠心,大市令章華見陳後主寵信奸佞、亂殺忠良,又冒死上書,痛斥陳叔寶沉溺於酒色、不理朝政:“陛下即位如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艱難,不知天命之可畏,溺於嬖寵,惑於酒色,祠七廟而不出,拜妃嬪而臨軒,老臣宿將,棄之草莽,諂佞讒邪,升之朝廷。今疆場日蹙,隋軍壓境,陛下如不更弦易張,臣見麋鹿複遊於姑蘇台矣。”

章華的上書,雖然言辭不恭,但是其情切切,足以使任何一個有點頭腦的君王猛醒三分,卻喚不醒鬼迷心竅的陳叔寶,最終,章華步了傅縡的後塵,被斬首。

自此,朝中“遂無骨鯁之臣。”這也不足為怪,正直的大臣在昏君麵前永遠是被罷免或被斬殺的命運。

當春風得意的陳叔寶對酒當歌、頤指氣使地亂殺諫臣時,亡國之災已經悄然降臨。

隋開皇七年(587),隋文帝基本平定了突厥的叛亂,便做滅陳的準備。待一切準備充分之後。文帝下詔曆數陳叔寶20大罪,散寫詔書20萬紙,遍諭大江內外。有人勸說隋文帝不必張揚,可機密用兵,隋文帝早有削平四海之誌,遂答道:“若他懼而改過,朕又何求?我將顯行天誅,何必守密?”於是命晉王楊廣、秦王楊俊、清河公楊素為領兵元帥,韓擒虎、賀若弼為行軍總管,51萬大軍,兵分八路直取江南,隋軍戰艦東接滄海,西拒巴蜀,旌旗舟楫,橫亙數千裏直逼陳朝。陳朝沿江的鎮戍連連報奏告急,但這些告急文書,卻被施文慶秘密扣下。

此時,陳叔寶正在辦理一件大事:廢掉太子陳胤,另立他與張貴妃所生的兒子陳深為太子。立完陳深為太子後,陳叔寶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準備第二年的元會,召沿江鎮守的南平王陳嶷和永嘉王陳彥入京。為了粉飾太平,陳叔寶竟然做了一個荒唐的決定:他要求沿江艦船全部跟從入朝,以至於隋軍入境時,陳朝江中竟無一艘戰船可用。

不僅如此,陳叔寶還下令建大皇寺,內造七級浮屠,工尚未竣,為火所焚。麵對長驅直入的隋軍,朝廷上下卻不以為意,隻有仆射袁憲,請出兵抵禦,陳叔寶卻不聽,依舊奏樂侑酒,賦曲不輟,而且還笑著對侍從說:“齊兵三來,周師再至,無不摧敗而去,彼何為者耶?”孔範在一旁附和說:“長江天塹,古以為限,隔斷南北,今日隋軍,豈能飛渡?邊將欲作功勞,妄言事急。臣每患官卑,虜若渡江,臣定做太尉公矣。”有人妄報隋軍的戰馬在路上都死了,孔範說:“可惜呀,這都是我的馬,怎麼就死了呢?”陳叔寶聽後大笑,仍舊歌妓縱酒如故。

驃騎將軍蕭摩訶是一位十分有才能的將軍,他三番五次要求出兵,施文慶等人卻每每阻撓排斥。麵對這種情況,其他人不敢再言出戰,陳叔寶天真地以為天下太平了。

幾天工夫,隋軍就打到了鍾山,此時,建康尚有十幾萬精兵強將,如果有效組織起來,尚有回旋的機會。可陳叔寶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喝酒賦詩、與寵妃尋歡作樂倒是照舊。

大奸臣施文慶趁機攬過軍政大權,陳叔寶與施文慶可謂昏君與佞臣,國難當頭,施文慶仍嫉賢妒能,他怕諸將有功,便向陳叔寶進讒言:“這些人平時就不聽話,現在是危難時刻,怎麼能輕易相信呢!”於是,凡是有人奏請戰事,君臣二人都置之不理,就這樣白白失去一次次戰機。

當戰機喪失殆盡時,萬般無奈的陳叔寶才命蕭摩訶出戰。更為可氣的是,蕭摩訶在前線浴血奮戰,陳叔寶卻看中了蕭摩訶年輕貌美的妻子,生生將其霸占了去,與之調情,並與之通奸。原來,蕭摩訶喪偶,續娶任氏。任氏年輕美貌,與張麗華說得投機,所以結為姊妹。陳叔寶見任氏生得容顏俏麗,體態輕盈,便想據為己有。隻因任氏是大臣之妻,未便妄動。一天,陳叔寶獨遇任氏,挑逗數語,便攜入密室,擁抱求歡。自此任氏常被召入宮,留宿過夜,調情縱樂。蕭摩訶以為妻子任氏被張麗華留住,不肯放歸,所以也不過問。後來風聲漸露,才知妻子與陳叔寶有奸,不勝大怒道:“我為國家在外征戰,立下功勞無數。而今皇上不顧綱常名分,奸汙我妻子,玷辱我門風,是何道理!”戰意遂失,不幾日,這位曾經護駕有功的前朝老將便被隋軍俘虜。

前線戰事不利,大將任忠疾馳入京,向陳叔寶報告敗狀。跪在陳叔寶麵前泣不成聲道:“陛下保重,臣無能為力了。”

陳叔寶頓時慌了手腳,連忙拿出很多金銀細軟塞給任忠,要他出去招募兵馬重新再戰。任忠躊躇片刻,對陳叔寶說:“陛下可備好舟楫,投奔外邊的軍隊,也許能脫難。臣願以死護衛。”陳叔寶一聽,又來了精神,命任忠快去準備。任忠左思右想,見大勢已去,索性投降了隋軍,並引導隋軍直奔朱雀門。守城陳軍見隋軍殺過來,連忙準備戰鬥,任忠高喊:“老夫已降,諸君何必多事!”守城將士見忠心耿耿的任忠已經投降,便如鳥獸散,隋軍兵不血刃占領了南京城。

此時,陳叔寶成了孤家寡人,殿中隻剩袁憲一人。陳叔寶不僅悲從心起:“朕從來待卿不薄,今眾人皆棄我去,惟卿獨留,不遇歲寒,焉知鬆柏?非惟朕無德,亦是江東衣冠道盡。”說著,魂不守舍地找地方藏匿。袁憲說道:“今北兵入都,必無所犯。事已至此,陛下又能躲到哪裏去呢?不如正衣冠,禦正殿,效仿梁武帝見侯景之事。”

梁太清二年(548)八月,羯族人侯景發動叛亂,率兵攻入建康城,86歲的梁武帝蕭衍問部下:“還能戰嗎?”部下答曰:“不能。”蕭衍歎道:“梁之天下,自我得之,自我失之!”於是,端坐太極東堂接見侯景。他從容問話:“侯將軍是哪一州人,因何興兵犯闕?妻子兒女還在北方嗎?”侯景見此情形,竟不敢仰視,以至於惶恐不知所對,最終諾諾而退,方敢喘口粗氣:“我鞍馬征戰,矢刃交加,並無所怕,今見蕭衍,卻有懼怕之意,果真天威難犯!”

陳叔寶畢竟不是梁武帝,他既無梁武帝的氣魄,更無梁武帝的膽量。所以不依袁憲之言,並道:“鋒刃之下,未可兒戲,朕自有計。”袁憲自然不知他有何妙計?他的妙計就是拉上心愛的張貴妃、孔貴嬪出後堂景陽殿,三人並作一束,同投井中。隋軍入宮,問執內侍後主藏到哪裏去了。內侍指著枯井說:“這裏。”隋軍往枯井裏看,裏麵漆黑一團,呼之不應,上麵要往下扔石頭,才聽到裏麵有求饒的聲音。於是用繩子將三人拉上來。據說三人被提上來時,張麗華的胭脂蹭在井口,後人就把這口井叫“胭脂井”。

15歲的太子陳深倒頗有梁武帝的風範,陳深端坐於宮中,令舍人孔伯魚侍立在旁,靜靜地等候最後的時刻。隋軍將士破門而入,陳深並無懼色,平靜地說:“你們戎旅在途,想必十分辛苦吧!”殺氣騰騰的隋兵見此情景,不僅肅然起敬。

隋開皇九年(589)正月,陳叔寶和太子陳深被俘,陳朝滅亡,這一年裏陳叔寶登基正好7年。

陳叔寶被俘的第二個月,被押解進京朝見隋帝,文帝赦免其罪,並厚待之。陳叔寶的好日子就像玉樹後庭花一樣短暫,隋仁壽四年(604),死於隋大興城,時年52歲。

悠悠千古事,後人都把亡國的原因歸結為女人,這多半是曆史的一種偏見。當一個男人墜入脂粉堆裏不能自拔的時候,這又能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