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道德和金錢的關係問題明顯的凸顯出來了。正確看待和處理義和利的關係問題,是一個很大的社會問題也是關係到做人、立身的大事,我們應當高度重視。孔子所說的“見利思義”,有助於啟迪社會成員在這方麵做出正確的道德取向。盡人皆知,當今社會“拜金主義”糜然成風,“物欲橫流”勢不可當。我們現在要做的應是去規範,也就是如何讓它“理性”。而我們完全可以鑒借孔子的“重義輕利”來進行調節。綜上所述,我們不難發現“重義輕利”是適合我們現在社會的義利觀。
由以上五個方麵的比較,可以看出孔墨思想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它們存在著形式上的對立與功能上的互補。但遺憾的是,兩漢以後,儒家獨步天下,而墨學式微。今天,如能發掘墨家思想中的精華,使之與已成為中國主流文化的儒家思想相結合,必是中國文化發展的一大幸事。
墨子精神哪去了
《史記》寫孔子師徒,用了15000字;寫孟子用了240字;寫墨子用了24個字,也就是一句話:“蓋墨翟,宋之大夫,善守禦,為節用。或曰並孔子時,或曰在其後。”
一、墨子的形象
墨子穿草鞋,是他的大眾形象。魯迅的《故事新編·非攻》是這麼寫的。
據說是墨子老家的山東滕州火車站的墨子雕像,也是這麼塑的。這是個象征性的形象,但也許是一種真實寫照。
或許莊子描述的更為具體,在《莊子·天下篇》裏寫道:“使後世之墨者多以裘褐為衣,以跂礄為服。”
這句話,王先謙的《莊子集解》注釋為:裘褐,粗衣。木曰跂,草曰礄。這注釋太過簡略,沒有具體說明白以跂礄為服,到底是身上綁著草繩子,還是腳底拖著草鞋。既然你不肯說清楚,那就別怪後人大膽想象了。所以,後人直接說墨子本人(那話本是說,後世之墨者)穿著草鞋,步行天下。
墨子是不是一輩子穿草鞋,這很難說,也沒個準數;但墨子在戰火紛飛的諸侯國之間,穿梭往來,四處奔走,卻是有史可查的。《文子自然》篇有“孔子無黔突,墨子無煖席”之語。《淮南子修務訓》一字不改,照搬了。可到班固寫《答賓戲》,話變了“孔席不煖,墨突不黔”,位置調換,意思還一樣,——連在一個固定的地方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可見忙到了什麼程度。當墨子在山東聽說湖北人要攻打河南人,立即連夜起程,日夜兼程,走了十天十夜,(按照裏程計算兩地之間有700多公裏)走進楚國的首都。經過一番手腳並用的較量,製止了“一場單邊主義的國際衝突”。
這件事,據梁濤先生《墨子行年考》考證,是墨子29歲那年做的,否則連走十天十夜,任何人都吃不消。墨子在這件事上,體現要體力有體力,要口才有口才,要思想有思想,要精神有精神(日夜不休;足重繭而不休息;腳壞,裂裳裹足),要計謀有計謀,這五大元素,全部具備,隻能在一個人的黃金歲月——而30歲,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時期。
墨子看到楚王打消了進攻宋國的念頭,又走回自己的老家魯國了。
學者梁濤考證,墨子回國後,越王聽說了墨子的義舉,托人來邀請墨子去越國發展。墨子可能是旅途勞頓,畢竟又走了十天十夜,但更主要是對越王沒什麼信心,魯越相距,又山高水長,就說了一番大道理,推謝了越王的隆情盛意,轉身去了相鄰不遠、他剛剛幫了大忙的宋國(今河南省境內)。一去就被關進了大牢。這時有人造謠,說墨子死在了宋國的監獄裏。好在關的時間不長,出來後,墨子又回了魯國。墨子是魯國人,魯國既是他的祖國,也是他事業的後花園,墨子在外麵跑累了,或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就回到魯國休整一下。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墨子又從魯國動身去齊國,原因是強大的齊國要攻打魯國。這次行程,相對十天十夜來說,算短途。墨子到齊國後,對齊王說了一番以下的話。
子墨子見齊大王曰:“今有刀於此,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大王曰:“利。”子墨子曰:“多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大五曰:“利。”子墨子曰:“刀則利矣,孰將受其不祥?”大王曰:“試者受其不祥。”子墨子曰:“並國覆軍,賊殺百姓,孰將受其不祥?”大王俯仰而思曰:“我受其不祥。”(《墨子·魯問》)
殺人會受不祥,有點像佛家的輪回報應,看來釋迦牟尼還得到墨子這取經了。總之,打了個“倅然斷之”——刀砍人頭的比喻,三問兩答,俯仰之間,一場血仗就在談笑間避免了。
墨子後來又去了趟楚國,為的還是“化解國際糾紛”。墨子平生幾次出國,雖然所走國度和出行氣派,跟孔孟相比,略顯寒磣,但效用卻不可同日而語。每出去一趟,都救回不少人命。
以上敘述,都是根據梁濤《墨子行年考》編撰的。
二、墨者
墨子和孔子一樣,第一職業和身份,應該是老師。孔子號稱弟子三千,可是史書沒有一一記載出他們弟子的名字,估計這個數字有點浮誇,墨子的弟子——至少墨子在世時——沒這麼多。《墨子·公輸》裏說,“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這三百人,不能肯定完全是墨家弟子。至於“從屬彌眾,弟子彌豐,充滿天下”(《呂氏春秋·當染篇》),那是“孔墨皆死久矣”之後的事。
要成為墨家弟子,《莊子·天下篇》說,“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可見墨家是個有嚴格要求、紀律嚴明的組織,墨子對弟子要求的嚴格,從幾件事上,可以看出。
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毋俞於人乎?”子墨子曰:“我將上大行,駕驥與羊,我將誰驅?”耕柱子曰:“將驅驥也。”子墨子曰:“何故驅驥也?”耕柱子曰:“驥足以責。”子墨子曰:“我亦以子為足以責。”(《墨子·耕柱》)
這個故事,現在常被用來說明人才使用與管理的道理。一個怒字,形象地顯示出,墨子對於弟子的態度。
這一點,在墨子最重要的大弟子禽滑厘身上,也能看出。“禽滑厘事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麵目黧黑,役身給使,不敢問欲。”(《墨子·備梯》)這樣的師徒關係,不僅孔門師徒中看不到,而且,讓墨子的形象,有一種老大的味道。
《墨子》書中,兩件相反又相似的事,很能說明墨子跟弟子之間,這種近乎老大與小弟的關係。
一是有個叫高石子的,墨子把他弄進衛國,搞了個一官半職。衛君對他不錯,高石子本人也想好好幹;但沒做多久,高石子就離開衛國,跑去在齊國的老師那裏,說:衛君看在您的麵子上,對我不錯,我也想好好做,可衛君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兒,所以我跑出來了。衛君不會認為我是狂妄之人吧?墨子回答他說:如果你走得有道理,怕人說什麼狂妄。高石子說:我哪敢隨隨便便就離開,老師您教過我,不該要的錢,再多也別動心。墨子一聽很高興,把大弟子禽滑厘叫來身邊說:你聽聽!不擇手段弄錢的,見得多了;有錢也不要的,今天高兄弟做到了。(《墨子·耕柱》語譯)
另一個名叫勝綽的弟子,墨子把他安排在齊國項子牛那裏。項子牛做什麼,勝綽都跟在後麵屁顛屁顛的。墨子一聽,派個人要項子牛把勝綽給辭了,說:我把勝綽弄在你身邊,是要看著你別幹壞事,現在,這家夥隻顧沾著口水數鈔票,你幹什麼他都隨你,這不是快馬揚鞭、助紂為虐嗎?勝綽這家夥真是被錢衝昏頭了。(《墨子·魯問》語譯)
這兩件事,讓人想起《鹿鼎記》裏“紅花會總舵主”與“青木堂堂主”的關係,也凸顯了墨子不怒而威,對眾弟子家長式的控製。
墨子作為老師,口才自然了得。——那時候,老師一般都光說不練寫,所謂著作,大都是弟子們的回憶,口才不好的,估計成不了老師。墨子在處理國際事務爭端時,阻止別人發動戰爭,如果沒有巧舌如簧,勢如破竹的口才,那能挽救眾多老百姓的性命嗎?這些都是墨子口才的正麵形象。墨子口才,還有側麵形象。
魯國有個人,讓兒子跟墨子學本事,誰承想卻死在戰場上。做父親就找墨子索賠。墨子說,你讓你兒子來學本領,現在學會了,打仗打死了,你卻怒氣衝衝,這不是準備賣糧,糧食賣完了,你卻生氣了,豈不荒唐!(《墨子·魯問》語譯)
三、最早的窮人經濟學
司馬遷的寥寥數語,沒有交代清楚,墨子到底是什麼時候人,但後世諸多學者,還是從《墨子》本書和先秦其他典籍的旁證中,推斷出墨子大概的生卒年限,即春秋末至戰國初,也就是孔子和孟子之間的那段歲月。也就是說,那時候諸子的重量級人物,隻有墨子,親身見證了發生在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二十三年的三家分晉。這一事件,標誌著東周王朝春秋的結束和戰國的開始。春秋向戰國的轉變,是中國曆史上第一次嚴格意義的社會革命。這場革命,並非像“湯武革命”(《周易易傳革彖傳》)那樣,一股力量取代了另一股力量,你方唱罷我登台,而是發自社會內部,由於生產工具的演變,導致生產力的變化,從而引起社會關係的重新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