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賣嗎？
有。盛睦文就勢坐在床邊，道出祝老伯上門的經過，是個奇人啊，住同一幢樓，竟沒有來往過。
老韓聽得入神，跟我們坐過一次車。戴老花鏡，眼睛藏得深深的，頭發都白了，占的地方也就一個巴掌，中山裝褪了色，上麵還有洞眼。
盛睦文驚歎：一點不錯！
老韓默默頷首，又說了一句，是個有骨氣的人，平常不大跟人交往的。
盛睦文感慨廣老人對我厚愛了。
老人眼睛厲害，他不會看錯人。
我把老人說的話記下了。
記下好，金玉良言！老韓點頭，手裏還在撫摸書，書的出版，祝先生的出現，他如夢如幻，睦文的書，他以為不大可能看到了，這個意外轉折增強了他活下去的信心，得懷著希望迎接每一個新的日子。
睦文，我武漢有個朋友，是搞當代史的，請你寄一本書給他，用我的名義，可以嗎？
我明天就寄。
睦文，我現在自我感覺好多了。
盛睦文知道他下麵要說什麼，把話接過，我下周去辦簽證。
老韓露出欣慰神色，你放心走，我這裏有韓平呢。讓韓平陪你一起去辦簽證。
盛睦文說，簽證麵談時間是韓平幫我預約的。
好！老韓輕輕籲了口氣，睦文總算聽了他的話，他無可牽掛了。
盛睦文並未告訴他實情，她不是去當半年訪問學者，那項邀請她婉辭了，老韓的病隻是暫時穩定，她絕不可以一去半年，她接受去開―個有關文革的專題研討會，連同訪問，來去兩周，這段時間，老韓病情不太可能出現逆轉。她成行，老韓心安，對穩定病情也有好處。
盛睦文走出心力交瘁的陰影，這晚睡得很香。太陽爬上她枕頭，她嚇一跳，怎麼睡得這麼死？匆匆漱洗、吃了一碗泡飯，第一件事，給老韓的朋友寄書。自己朋友粗粗開了個名單，10本書哪夠送的，預購1CD本，書局何以隻寄10本來？還是先買幾本吧。從郵局出來，她尋到附近一家大書店，遺憾，櫃上沒有她的書，請營業員到電腦上查，沒進過這本書，又跑了兩家書店，同樣的結果，怪吶，祝先生不明明說是女兒從書店買回的，忘了問祝先生他女兒在哪家書店當營業員，她掉頭回家，到宿舍樓門口，肖玫正好下出租車，差點忘了，肖玫說好來拿書的。
肖玫不止是拿書，每次上門，總帶來一大簍子信息。
蔣遠帆又上去啦！
盛睦文隻顧在送給肖玫的書上題簽，沒搭理。
肖玫又重複一遍聽見沒有？
盛睦文寫好一本，放下筆，沒頭沒腦地看著肖玫，上哪裏？
又當書記啦。
盛睦文毫不驚詫，她當她的書記，不關我的事，我做我的教師，在東大校園看不到這個人，清淨。
不一定吧，她還可以讓你不清淨。
肖玫不緊不慢，說了蔣遠帆的新職，在新書發布會上，這位與時俱進的書記亮相講話，對一套致富叢書大加讚賞，稱它拓寬了出版領域，改變了富人在出版領域缺席的狀況。她揶揄道，睦文，要是你把杜道一那本書完成，你可不也就受到蔣書記的讚揚啦！
盛睦文笑，虧得我沒寫下去。杜老板在罵我，把他的傳給耽擱掉，實在對他不起。
你多慮了，杜道一才不會被你耽擱呢，叢書裏有他一本，沙菲菲寫的，報紙連載過的。
盛睦文在醫院目睹過中年男子撕扯連載報紙那一蕃，你撕你的，他印他的。這下好了，杜道一不會來找她麻煩，指控她毀約。杜道一是在玩一場富極無聊的遊戲，險哪，差點就成了他一個玩具，她輕鬆地吐了口氣，得感謝沙菲菲，我解脫了。
肖玫糾正她，你不用感謝沙菲菲，你得感謝韓平。
你扯哪裏去了，韓平跟這事有啥關係，他又不知道寫書的事，我一個字也沒透給他。
肖玫笑她迂，韓平確實不知道，你跟韓平父親的關係，杜道一打聽到了！
盛睦文想起來，在醫院外賓樓過道碰過麵，也就一次話也沒說。這就對了，我也納悶，你們的關係他怎麼會知道的？
盛睦文還是搞不懂，哪又怎樣呢，韓平才從國外回來，有什麼好被巴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