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符拉拉(3 / 3)

她從不多問許東背著她在做什麼,反正別一仆二主就可以。至於他會不會跟別的年輕女孩子來往,她是能想明白的,即便他真的有,她又能怎樣。她對他的唯一要求,就是別去別的老女人那裏拿工錢。至於業餘時間,再做什麼,她才懶得管呢。

但她一定要享受一個特權,那就是一周會抽兩天,帶著許東去逛逛街,給他買點什麼。

關於這個,許東是不願意的。不僅許東不願意,很多像她一樣的女老板也未必願意。大庭廣眾地,領著小白臉逛大街,買東西,丟人不?

女人嘛,在潛意識裏,無論多老,都還是希望有男人給自己花錢,誰真的就樂意對男人說,要啥,盡管開口,姐給你刷卡了?

可偏偏她就願意說,說的時候,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又痛又快。這就是傳說中的痛並快樂著吧?

許東向她作揖求饒:“符姐你饒了我吧,給我卡,我來自己買好不好?”

符拉拉說:“那怎麼行,你是我的人,穿什麼用什麼,至少還得合我的胃口是不是?”

她就是這麼混賬,混賬透了,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罵自己混賬。

可是許東漸漸習慣了,也無所謂了,跟著她屁股後麵轉,可以,可是一連四五次,他什麼都不要。要,就是手表,名貴手表,好幾萬,符拉拉不幹。

許東就說:“那你幫我攢著,你記在心裏,我生日時,你幫我買吧。”

符拉拉知道他那點心眼,還想整小金庫了?她這麼在心裏鄙視著他,想得美。

這真不是滋味,一方麵瞧不起這個男人,每個月給他賬戶上打錢的時候,心裏還特別地不情願。可另一方麵,卻又覺得離不開,有時候坐在辦公室,提上包就去許東那裏了。

溫存過後,兩人也會講點心裏話。

符拉拉有次問許東:“你想過幹點什麼正經事沒有?”

許東就說出他的理想。他說他為了開這個公司,已經攢了很多錢了,但還遠遠不夠。為此他不買房,不買車,隻是苦練技藝。如果符拉拉有商業眼光,應該跟他一起做合夥人,你想啊,你做養生館,我做交遊館,我們的客源,其實還是有相似之處的。等養好身體,下一步,就問她們是否需要遊伴陪同出國,好景好人,浪漫一番,也不枉滾滾紅塵走一遭對不對?

符拉拉一把打開他的手,嘲笑道:“還滾滾紅塵走一遭呢,小樣吧你。這玩意也太冒險了吧,怎麼可能當正經生意來做,而地下生意,永遠風險夠大。我這個年齡了,早已不想冒什麼風險了,還是你自己去做吧。”

許東一倒身,朝床上躺下去。眼睛望著天花板,在打如意算盤。嘴裏念叨:“我首先需要招兵買馬,尤其在旅遊旺季,能派出足夠多的人。做幾年,我也不想再做了。找個女人,好好結婚成家才是正經。我要給這些人做培訓,培訓要花不少錢的,至少目前開通的線路,都需要跑一遍,了解清楚當地好玩,好吃,好喝的……”

符拉拉打斷他:“那你找導遊最合適。”

“重要是要帥,要漂亮。身高、體重、麵相、都要達標。我想如果要開,就開一家特別高檔的。專做高端人士、女商人、女演員、女政府官員、女企業家……”

符拉拉大笑,問:“一次多少錢呢?”

許東說:“那可就高了,和現在我這樣小打小鬧肯定不同。拋開食宿路費,服務費,至少也要五萬。公司和員工對半開。其實這並不算多,因為你想啊,一個月,能做一單,也就不錯了。”

符拉拉說:“還真不算多。”

她覺得許東這人,混賬勁,厚顏無恥勁,心狠手辣勁,還真是跟她有的一比。她也會問他:“你做這些,父母知道嗎?”

許東說:“我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自由自在,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石頭裏蹦出來的?”

“差不多吧。”許東不愛講自己的父母,看表情,很是蕭索。符拉拉說:“我勸你存夠了錢,好好開個店,比什麼都強。幹嗎非要幹那個,專職拉皮條?有癮,還是怎的?”

許東衝她賴皮地笑笑。不說。

人各有誌,符拉拉想。自己當初開美容院,不也多少風言風語。

她不說他了。許東卻主動問起來:“符姐,你沒有孩子啊?”

符拉拉從不在許東麵前講自己的事情,婚姻、孩子、住地、公司。她給他的手機號碼,都是專門為他整的,連自己的名字,除了姓,都沒有告訴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不對?像許東這樣的,身世可疑,交往廣泛,別說他會把她的情況散布到社會上去,就是約幾個狐朋狗友,敲詐她一下,或是將劉塞林綁架一下,她也受不了啊。

在外麵混這麼多年,他以為她是吃素的嗎?

她說:“怎麼會沒有孩子,在內地。深圳我和你一樣,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為什麼放在內地?多大了孩子,這麼離開母親,對孩子成長不利啊。”

符拉拉說:“會有什麼不利?十幾歲的孩子了,給夠錢,不缺吃不缺喝,就算盡到義務了。”

許東嚴肅地坐起來:“真的,你真這麼想?”

“是啊。”符拉拉向上拉拉被子。她不喜歡被許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臉上的皺紋會不會特別多,肩頭上是否有贅肉。還有,她的脖子,一定鬆鬆的。她拉被子,把自己蓋緊。

許東說:“符姐,不是我說你,你不能這樣做。孩子畢竟是孩子,你得付出做母親的愛來。你看我,我就是一個反麵教材,從小父母不和,他們誰也不樂意關心我,除了給點錢,多一句話都不肯跟我多說。我就成今天這個樣子了。符姐,你想讓你兒子做我這行嗎?”

最後那句話,有挑釁,也有玩笑的成分了。符拉拉抓起枕頭,衝許東扔過去:“你他媽的還真能想啊。難怪你父母不理你。”

許東一定是將自己的一切,都在腦子想過千回百遍,而且也都消化幹淨了。他一點也不覺得符拉拉這話有什麼冒犯。他嬉皮笑臉地說:“他們不理我,是幫了我。你不理你兒子,可是害了他。”

符拉拉不說話,心裏很沉重。她其實知道,許東這話是說到她的痛處了。

她放棄了兒子,她自己也知道,她並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不再過問劉塞林的一切,是因為她沒有辦法了,所以逃避了。

她在工作人事上,都不是一個逃避的人。跟任何人打交道,她都會強硬到底,或是抗爭到底,可是兒子,她卻沒有辦法了。想到這個,她辛酸落淚。

她想,對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多多賺錢,等他有一天,想開始好好做人的時候,再把這份家業給他,那時他應該會懂得她這個做母親的心吧。

但許東的話,還是在她的心裏留下了什麼。

再一天,回到家裏,她忍不住跟兒子多說了幾句話。可是也許時機不對,或者他們之間仍然水火不容,兒子忙著打遊戲,根本連她是否進了家門,都不知道。

她又生氣了,而且這氣,一浪凶過一浪,比之前對他不管不問,心情更為敗壞:“白眼狼,壞小子,最好死在電腦上吧!”

她惡狠狠地咒著,躺在床上,想起許東說的話,別看十來歲的男生,個頭外表都成熟了,可心智還是孩子。

孩子?她想到自己,出身於軍人家庭,父母常年在外,工作沒有個正點。十一歲時,她就掛著鑰匙,開始管兩個弟弟的吃喝拉撒了。

孩子!是孩子沒錯,可孩子也分好壞,也分有用還是沒用!

劉塞林,你要是沒我這個媽,你會連許東都不如。他好歹還有一副好皮囊,你有什麼,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