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無形之物(1)(3 / 3)

清晨,我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我借口說要趁著天亮在教堂裏拍一些照片,借來了鑰匙。我拍完照片後,偷偷在一塊肥皂上印下了鑰匙模子,然後就把鑰匙交還給了阿爾弗萊德·傑諾克爵士。我拿出底片,把相機留在了原地。因為我打算入夜後再在同一位置拍攝一組照片。

我帶著底片和肥皂上的模子去了博通垂。我先把肥皂留給了當地一個偶爾也做鎖匠生意的鐵匠,他向我保證兩小時後就可以取成品了。接著,我找到了一家照相館,衝洗了底片,留下晾幹,然後告訴店主我第二天再來取。兩小時後,我去取鑰匙,十分滿意成品的質量。然後,我就回城堡去了。

當晚用過晚餐後,我和年輕的傑諾克一起打了幾小時台球。然後,又喝了一杯咖啡,之後,我推說自己十分疲憊,想要回房休息了。他點點頭,告訴我說他也是。我暗自高興,因為我急切地希望所有人都盡早回房休息。

我鎖好臥室的門,然後從床底下——當晚早些時候,我曾把一些東西藏在這裏了——拽出幾件之前從一套盔甲上拆下的護具。我還準備了一件鎖子甲,上麵還附帶著一個結實的頭盔。

我把盔甲護具穿在身上,感覺十分不舒服,然後再在外麵套上了鎖子甲。我根本不知道如何穿戴盔甲,但我確定我得穿上兩層。反正我覺得難受極了,盔甲笨重又礙事,我根本無法自由活動手腳。但我知道,為了我今晚的計劃,我必須對身體加以保護。在盔甲外麵,我又穿上了我的睡袍,將我的左輪手槍塞在了一個側兜裏,又把一個閃光燈裝進另一個兜裏,隱顯燈就提在手裏。

準備好一切後,我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側耳傾聽。之前我已經做足了準備工作,此時,據我觀察,大廳和樓梯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中,整棟房子十分安靜。我後退一步,關上並鎖好了房門。我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梯,穿過客廳,走上了通往小教堂的走廊。

走到大門前,我把鑰匙插進鎖眼兒裏。輕輕一轉,鎖就開了,我一閃身,進了教堂,反手鎖上了門。教堂裏麵一片寂靜,隻能隱約看到褪了色的鉛製窗框,使得教堂裏陰森僻靜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如果說我不害怕那是騙人的,我確實感到毛骨悚然。你們隻要想象一下,自已站在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靜,心裏想著縈繞在這裏的可怕傳說,再加上不久前老管家的不幸遭遇,我可以告訴你們,當時我站在那兒,真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朝我襲來。但我必須執行製訂好的計劃,於是,我壯起膽子,動手工作。

我先點亮提燈,然後開始仔細搜查整個教堂,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但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站在教堂門口,我舉起提燈,將光線射向那把匕首。它就掛在神壇上,但我記得當時看到它時,我想到了‘莊重’這個詞。我趕走了這個想法,因為眼下正在做的事情,容不得我有奇怪的想法。

我結束了搜查,之前那種陰森荒涼的感覺越發強烈了——那裏充滿了寒冷淒切的氣氛,周圍安靜得令人膽寒。

之後,我走到之前留下的照相機旁。相機的鏡頭正對著神壇。我從三角架下麵的背包裏拿出一個片式暗盒,放入相機裏,固定好,拉出了快門線。然後,打開鏡頭蓋,拿出了閃光燈,按下了開關。一刹那間,刺眼的光線將整個神壇都照得一清二楚,而後瞬間又暗了下去。接著,我在提燈的光亮下,把片盒裏的頁片翻轉過來,這樣就有一張新底片隨時準備拍攝了[1] 。

這項工作完成後,我熄掉了提燈,在相機旁的一條長凳上坐下。我說不出自己在等待什麼,但我有種強烈的直覺,甚至是堅定地相信,很快就會有事發生。你們知道,當時我深信不疑。

一小時過去了,仍是寂靜無聲。我知道時間,因為我可以看到遠處豎立在馬廄旁的那麵大鍾。教堂裏寒氣逼人,通過我之前的調查發現,這裏沒有任何供暖設施。我的大腦幾乎被凍住了,根本無法思考。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困在硬殼裏的海螺,被寒冷和恐懼凍住了。同時,黑暗冷冰冰地貼在我的臉上。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有過這樣的感受,如果有的話,你們一定了解那種感覺有多麼的難受。就在這時,我突然有種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教堂裏移動。不是因為聽到了什麼動靜,而就是憑直覺感到黑暗中有東西在動。你們可以想象我的感覺嗎?

我突然膽怯起來,抬起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臉。我心中陡然升起一種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頭頂上的黑暗中盤旋。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怕嚇到自己,我早就喊出聲了……忽然,我聽到過道上傳來一陣悶悶的金屬碰撞聲,好像一雙鐵鞋踏在石板過道上的聲響。我僵硬地坐著,一動也不敢動,甚至無法把手從臉上移開,但我仍然拚命讓自己鎮定下來,最後,總算放下了手臂。我抬起頭,望著上空的黑暗。我跟你們講,我真的佩服自己,因為我當時覺得自己死期已到,但就在心念俱灰的一瞬間,我覺得死亡似乎沒有那麼恐怖,真正恐怖的是我自己心底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