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該輪到崔旋對著李亮挑眉瞪眼睛了,正好又上來一道菜,我趕緊學著別人的樣子將炸得酥酥的小魚和大蔥調料卷起來使勁一捏,隻聽得裏麵“叭叭”脆脆聲響,我問崔旋:“這個菜我好像在這裏吃過,這叫什麼菜?”
“你當然吃過,這是這裏最有名的地方菜,你以為是他獨創啊?”帥哥李亮有時就愛和崔旋調侃,抓他的小辮子說事。崔旋一聽不急了,嬉皮笑臉地對李亮說:“那你給我們家這道地方菜起個獨創的名字好了。”李亮一本正經地凝神細想,看著我們正在“劈裏啪啦”捏得起勁,就一本正經說道:“這樣好了,這道菜就叫粉身碎骨終不悔好了。”
乖乖,他這麼一說,我們都不好意思使勁兒再亂捏那條早已被炸得金黃酥脆的掌中魚了。
當然,酒足飯飽,無論原創還是首創,好吃就是硬道理。而且最後我真的是發自肺腑無比癡狂地熱愛上了“酒巷深處”做的一道百合南瓜。真不知他家廚師是怎麼做出這麼好吃的南瓜百合的,反正從此後隻要到崔旋的“酒巷深處”吃飯,南瓜百合我必點兩份。去別家吃飯有時也得捎帶著點上送過來當甜點,而且也是兩份。
第一份先吃夠,第二份才慢慢品味,這才方顯我饕餮食客的本性。
崔旋不忍心了。後來我們在北京碰頭,說起他家的百合南瓜,我又垂涎欲滴,無限食欲被勾引上來,就恨不得立刻又飛到“酒巷深處”去大吃一頓。崔旋同情地看著我,下定決心似的告知我:“美女,你去你們家樓下找個合適的商鋪吧,我回北京來開一家餐館,專供你吃南瓜百合。”
我鼓掌歡呼,隨即又抱拳笑道:“不好意思,旋子,我屬於正宗吃貨,超級熱愛美食。失態了,流露本性了,原形畢露了。”
“沒事,”崔旋氣定神閑地回答我,“我專門‘處理’吃貨。”
消失的“那裏”酒吧和永不消失的真情
現在來摘錄一段我和本章節的主人公崔旋認識以後在微信上的聊天對話吧,是關於我前麵的疑問,關於我和他討論在古城裏他那個開了又關的“那裏”酒吧。
我說:“崔旋,你的‘那裏’酒吧為什麼要關門歇業?”
崔旋回我:“我不開門的原因是因為來的人不知道那裏是哪裏。”
我說:“很明白啊,生活在別處,夢想在那裏。”
崔旋回了我一個微笑讚同的麵容。
然後他又回我:“古城隻有等到更多懂得它的人來了,‘那裏’才有它存在和經營的意義。”
我說:“我們一生始終都在尋找去向哪裏,其實風景就在那裏。而走到最後我們才發現,無論走多遠,那裏其實就在我們自己的心裏。”
崔旋又回了一個笑容給我:“那裏有我們兒時的記憶,有我們對夢想的等待,不想離開的畫麵和不想逃避的苦澀。那裏是我們心靈的歸屬地,所以現實生活中是找不到那裏的。”
聊天暫停。
我後來反複看這段微信對話,再次確定我之前的感覺是對的。有一種人,他表麵的嬉笑怒罵和玩世不恭,也許隱藏著更深的無奈和真情。
再後來,有一次坐在崔旋的新子客棧他給自己留的那間有點兒日式的小屋子裏喝茶時,說起“新子客棧”名稱的由來,崔旋興致很好,就告訴我們說,是因為他愛人的名字最後一個字是“新”,所以就叫“新子客棧”了。
正在給我們倒茶的客棧員工聽了一愣,忍不住說道:“難怪客棧院子裏那兩扇玻璃門上寫著‘我愛新子,新子愛我’這樣的話呢,不過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是這麼回事呢!”
員工樂了,我發現崔旋忽然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了,這麼柔情萬丈百轉千回的篇章,的確和崔旋平時給眾人的印象不一樣了。等員工走了,崔旋告訴我,他其實就是個很容易被感動非常願意珍惜緣分的人。就連當初第一次從北京來古城,也是因為第一眼就看見的是棗莊城外山坡上火紅一片的石榴園。正是秋天,石榴花果盛放,滿山遍野,美得無與倫比。崔旋就這樣被身不由己地陷了進來,不但收了那片石榴園,還不管不顧地一個店接一個店地在古城開。至於賺不賺錢、能賺多少錢,那不是崔旋著急要考慮的問題,就連他心氣兒來了一任性就關門歇業的“那裏”酒吧,他也不肯轉給別人,他說:“那裏得留著,很快就會有很多人來尋找‘那裏’的。再說人掙錢幹嗎,不就是為了用錢來實現自己一個個的小夢想嗎?”
我覺得這些才是真的崔旋。
讓自己性情一回,由著自己任性一次,並且可以固執地堅守著內心的某種期待和真情實感,能在這座圍合著的古城裏敞開了活得無拘無束,就是崔旋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