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許默看了文雅一眼,“我倒覺得你們倆非常合適。”
她跟陸逸寒……合適?
文雅不敢置信地看著許默,很想讚助一百塊錢,讓他好好洗洗眼睛去。
“逸寒這個人孤獨慣了,在有些事情的處理方式上,或許會有些失當,但他人很好。”
對文雅,尤其好。
“孤獨?”文雅的語氣中有微不可察的委屈,更多的是失落,“他那麼擅長交際,三言兩語就能把人逗得開懷大笑,整個法大,喜歡他的人數都數不過來,誰孤獨,他也不會孤獨。”
“有些人的孤獨是外露的,而有些人,他們的孤獨卻是內斂的。”許默微微笑了笑,接著說,“他不會讓誰不高興,卻也沒有誰,能讓他真正高興。”
如果不是對文雅格外與眾不同,以陸逸寒的交際能力,絕不會讓她不高興。
外向孤獨症。
文雅腦海中不由得閃過這個詞,心裏竟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她點點頭:“謝謝師哥,我明白了。”
許默輕輕拍了拍文雅的肩膀:“好好跟他聊聊。”
“嗯。”文雅心裏亂糟糟的,主動轉移了話題,“師哥,這次模擬法庭競賽采用的還是辯論模式嗎?”
文雅不知道,她跟許默聊天的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了陸逸寒眸中。
隔著些距離,陸逸寒沒有聽到文雅跟許默具體聊了些什麼,隻覺得兩人非常親密,親密得有些刺眼。
大庭廣眾之下,有必要靠那麼近?
她就那麼喜歡許默?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因為文雅和許默已經說笑著走遠了。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陸逸寒隻覺得壓抑了幾天的邪火湧上心頭,整個人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暴躁情緒控製著。
虧他還特意為那丫頭做了粉蒸排骨。
陸逸寒看了看手邊的餐盒,越想越氣。
下一秒,手中的餐盒被毫不猶豫地扔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後,直直進了垃圾桶。
文雅並不知道某個小心眼的家夥自己腦補了一場大戲,順便把醋壇子打碎得七零八落。此時,她正不敢置信地看著許默:“Jessup,真的嗎?”
本來隻是想隨便引個話題拖住許默,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對文雅的反應,許默倒有些意外:“你知道Jessup?”
“當然知道。”文雅常年關注各種行業內的比賽,熟悉程度堪比百度百科,“Jessup國際模擬法庭辯論賽是一項曆史悠久,備受世界各地法學界重視的模擬法庭辯論賽,這項為紀念聯合國國際法院知名法官傑賽普而設的比賽,每年都會吸引各個國家的幾百支隊伍參加選拔。”
許默讚賞地點點頭:“看來還真是做了不少功課。”
“那當然。”為了證明自己的“專業性”,文雅繼續補充道,“這場被譽為‘法律界奧林匹克’的盛會由哈佛大學創辦,旨在全球範圍內推動對於國際公法的學習與研究,並通過模擬國際法庭審判來加強學生運用法律進行專業辯論的能力。”
其實Jessup最有別於其他學術類比賽的地方在於,它既不是以說服觀眾為目的的演講,也不是與對手針鋒相對的對抗式辯論,而是一種與法官交流的對話式說理,這樣的方式不僅減少了不必要的爭辯,又有利於擺事實講道理,把案件剖析得更加清楚。
“說得沒錯。”許默笑笑,字裏行間毫不掩飾對文雅的讚賞,“你還沒有學過刑法,按理來說是沒有參賽資格的,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你如果願意,可以跟著我們一起研究卷宗案例,也算為以後參加比賽打基礎。”
“真的?”文雅喜出望外,“師哥,你絕對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哥!”
正說得起勁兒,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文雅以為李如來了,低頭一看,卻是文心。
文心一向忙得腳不沾地,這會兒打來電話,文雅實在有些受寵若驚:“姐姐。”
文心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今天休息,來學校看看你。”
許默微微一愣,總覺得這個聲音異常熟悉,像是……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文雅說過她的姐姐是刑警。
“真的!”她沒聽錯吧,姐姐竟然有空來學校看她?
“當然是真的,快出來,帶你去吃火鍋。”
“太好啦,我馬上到!”文雅興奮得整個人都要跳起來,“師哥,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我的工作狂姐姐竟然來學校看我了。”
“你姐姐……”
仔細想想,那個女孩子倒真的跟文雅有幾分相似。
許默一向沉穩,這樣的反應實在有些奇怪,文雅微微蹙眉:“是啊,師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許默雖然知道這樣的巧合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但內心深處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小雅,我……我能見見你姐姐嗎?”
文雅並不知道許默心中所想,隻當他對刑警好奇,爽快地點頭道:“當然可以。”
一會兒她跟姐姐去吃飯,正好讓許默把李如送回宿舍,既不會太刻意,又讓兩人有足夠的獨處空間。
兩全其美。
文雅開了共享定位,走了沒多遠就見文心迎麵而來。
“姐姐!”文雅往前飛奔幾步,給了文心一個大大的熊抱,隨後轉頭介紹道,“姐姐,這是我師哥許默,我跟你提起過的。”
“你……”
四目相對的瞬間,文心和許默皆在對方眸中看到意外和驚喜。
“是你。”
再次見到文心,許默這些天所積攢的苦悶後悔統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失而複得般的欣喜:“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什麼情況?
“姐姐,師哥,你們……認識?”
文雅一臉蒙,怎麼也想不出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是怎麼產生交集的。
而且,看上去還那麼親近。
“有過一麵之緣。”許默掃了文雅一眼,很快,目光就再次回到文心身上,“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小雅的姐姐。”
這些日子,文心不止一次地想起那天的場景,心裏的歡喜並不比許默少。她莞爾一笑:“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文雅越聽越迷糊,偏偏還被忽視得徹徹底底,隻好用抗議來找存在感:“姐姐,師哥,你們在敘舊之前,好歹先給我解釋幾句吧?”
“小孩子問那麼多幹什麼。”文心瞥了瞥文雅,以眼神示意她不許搗亂,再次看向許默時,又恢複了溫柔的模樣,“那天走得匆忙也沒來得及多說幾句,沒想到你竟然是小雅的師哥。我請你吃飯,謝謝你照顧小雅。”
“哪有讓女生請客的道理。”許默嘴角微微揚起,臉上的笑容如晴光映雪般溫柔,“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文雅看看許默,又看看文心,這兩人的笑容中都透著不加掩飾的歡喜,隻差把“我喜歡你”幾個字寫到臉上。
這……什麼情況?
文雅徹底蒙了,剛剛還抱怨李如動作慢,這會兒恨不得李如根本沒看見消息,否則見了這場麵,可就尷尬了。
見文雅一臉糾結,文心關切道:“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文雅當然不會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搪塞道:“姐姐,我有點事先回宿舍一趟,你們先去。”
“什麼事這麼急?”
“室友忘帶鑰匙,我回去給她開門。”文雅胡亂解釋一句,轉頭跑開。
“這丫頭,總是火急火燎的。”文心無奈輕笑,邊走邊向許默道,“聽小雅說你人特別好,很照顧她。”
“我是小雅的師哥,照顧她是應該的。”
“讓你費心了,多謝。”
“你這麼客氣,我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許默轉頭看向文心,四目相對時,兩人又不約而同地避開對方的目光。
“你……”文心的語氣有微不可見的停頓,很快接上,“我那天回去想了想,以後再遇到罪犯,你直接報警就好,不要貿然去跟蹤,萬一他身上帶了武器就麻煩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天,可回憶起那天的場景,文心還是忍不住有些後怕,幸虧是場烏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那是我第一次打110,還出了這麼大的岔子。”許默無奈地笑笑,“我自己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想都沒想就跟上去了,實在不可思議。”
“或許是受動畫片影響吧。”文心笑著調侃,“小時候我看《黑貓警長》,就覺得自己以後一定也要當個警察,保一方平安。”
“是啊,以後如果再遇到這種事,我想我還是會這麼做的。”
許默和文心邊聊邊走遠了,留文雅一個人獨自淩亂。
文心跟初戀分手後一直單身,參加工作這幾年,警隊裏不乏青年才俊,可她一個都沒有看對眼,眼看國家法定的晚婚年紀都過了,依舊孑然一身。為了逃避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的詢問催促,文心甚至明確表示自己沒有結婚的計劃,打算一個人過下去,讓爸媽又頭疼又無可奈何。
這次……倒是有點意思。
許默溫柔穩重、清雋帥氣,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男生,姐姐喜歡他,文雅當然樂見其成,可是李如暗戀許默已久,她也不止一次提出要幫李如把許默追到手,可如今……
這劇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怎麼給李如解釋?
雖然愛情不分先來後到,可眼看著暗戀了好幾年的人跟別人在一起,得受多大的打擊。
文雅用力按了按太陽穴,頭疼。
她扶額長歎,腦海中卻莫名閃現出陸逸寒那張壞壞的笑臉。
這幾天,她總是時不時想起陸逸寒,越是逃避,那張臉就越清晰,簡直跟印在腦子裏一樣。
難道,她真的喜歡上陸逸寒了?
文雅每走一步,心裏的糾結就多一分,她到底該怎麼辦?
想著心事,文雅根本沒注意到迎麵走來的陸逸寒,直到那雙熟悉的白色球鞋出現在眼前,她才猛地抬起頭來。
突如其來的四目相對,讓文雅有種被戳破心事的窘迫,慌忙把目光移向別處:“陸逸寒,你怎麼在這裏?”
“這是馬路,又不是女生宿舍,我為什麼不能走?”陸逸寒麵色微寒,顯然還在生氣,“倒是你,自言自語、鬼鬼祟祟的,做什麼虧心事了?”
陸逸寒想著文雅跟許默有說有笑的場景,心裏堵得慌,悶著氣回到家中,本來想練練沙畫來排解一下鬱悶的心情,可他心緒不寧,自然沒什麼好的靈感,抓了把沙子隨意勾勒幾筆,回過神一看,卻是文雅的模樣。
她的各種樣子,早已存進了他的記憶裏,猝不及防。
這樣的認知,讓陸逸寒心煩意亂得透不過氣來,他扔下沙子再次出了門,沒想到走著走著,竟鬼使神差般又轉回這條路來。
真不知道是緣分使然,還是冤家路窄。
“你才做虧心事了呢。”想著那天跟陸逸寒爭執的場景,文雅就覺得心裏更堵得慌,懶得多說什麼,側身繞過他往前走。
誰都沒有權利剝奪自己的理想,陸逸寒也不行。
既然他們倆不是一路人,還是少些牽扯,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到時候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陸逸寒不知道在想什麼,下意識地一把握住文雅的手腕:“你去哪裏?”
“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跟你有什麼關係。”文雅賭氣似的甩開陸逸寒的手,還沒走出半步,又被抓了回來。
文雅的排斥讓陸逸寒更加心煩意亂,他冷冷道:“這麼著急,急著談戀愛去?”
陸逸寒平時雖然痞裏痞氣的,但說話做事還算有分寸,很少有這種咄咄逼人的時候。文雅皺了皺眉,口不擇言:“你是我什麼人,我談不談戀愛,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什麼時候說過喜歡自己,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幹涉自己的生活,省得讓她自作多情。
聽到文雅的話,陸逸寒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你說我是你什麼人?”
“你……”這幾天的糾結苦悶齊齊湧上心頭,讓文雅的眼角有些發酸,她用力咬了咬唇,勉強把淚水忍了回去,淡漠地抬頭跟陸逸寒對視,“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不知道?
好,很好。
陸逸寒長臂一伸,把文雅帶入懷中,俯身吻了過去,霸道至極。
“嗚……”文雅怎麼都沒想到陸逸寒會突然這樣,小心髒嚇得漏跳了半拍,回過神來,猛地用力把人推開,頭也不回地跑了。
陸逸寒懷中一空,心裏某個角落也空了,他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讓她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