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報警都不行了。
刑警大隊的日子緊張又忙碌,文心頭天晚上審犯人審到後半夜,回宿舍才躺下沒一會兒,就接到出警電話,說大巴車上有人攜帶火藥。
在城市裏攜帶火藥,無異於定時炸彈,刑警隊立刻出警,沿著許默提供的車輛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追了過去。
男人下了大巴後沒有停留,提著袋子走下坡地。
許默看了看,前麵就是十三陵水庫了。
該不會要炸水庫堤壩吧?
眼見他蹲下身要解開袋子,許默腦子嗡地一響,顧不上考慮太多,快步衝上去。
“住手!”
一聲怒喝在空曠的堤壩上響起。男人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自己而來,正要轉身看個究竟,手腕就被來人緊緊扣住。
男人看上去並不瘦弱,但畢竟人到中年,體能上跟許默這種長期鍛煉的年輕小夥子沒法比,掙脫了幾次都掙脫不開,惱羞成怒地大喝道:“你幹什麼的,放開我!”
許默雖然沒有辦案經驗,麵對犯罪分子卻絲毫不示弱,冷聲反問:“我幹什麼,我倒想問問你偷摸帶這麼多火藥想幹什麼!”
火藥?
男人愣了愣,看許默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你有病吧,我帶什麼火藥了?”
“我跟了你一路,袋子裏裝的明明就是火藥!”
安危麵前,寧可抓錯也絕對不能放過,及時趕到的文心定了定神,冷冷地命令道:“把袋子放下,舉起手來。”
“你們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男人用力掙紮,提著袋子的手卻不肯鬆下。
“不許動!”文心生怕男人趁機把火藥點燃,快速往前衝了兩步。
男人眨眨眼的工夫,雙手就被手銬銬住了。
“警察同誌,我真的不是壞人!”
“不許說話。”文心冷斥了一句,伸手去解袋子。
“啊!”不是火藥嗎,什麼時候變成烏龜了?
文心從小最怕烏龜,平時見了指甲蓋兒大小的烏龜都忍不住渾身發麻,驟然看見這麼大個的龜祖宗,著實嚇了一大跳,要不是身上穿著警服,不能破壞人民警察的高大形象,隻怕會逃之夭夭。
“別怕,它不咬人。”許默幾乎下意識地擋在文心麵前,問那男人,“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最近走背字兒,幹什麼都倒黴。”那男人摸了摸禿得沒剩幾根頭發的發際線,重重歎了口氣,“我實在沒辦法,就找人算了一卦,說要買個三十年以上的河龜放生,才能否極泰來。這不,花了一萬多塊錢買了隻龜,誰知道還沒等放走,先被你們抓了。”
放生?
到水庫放生,倒也合情合理。
許默意識到真的誤會了,不解道:“那你帶火藥做什麼?”
“沒有火藥,隻是帶了幾掛鞭炮,想著放生之後祛祛晦氣,誰知道……”男人咬咬嘴唇,委屈得像個孩子,“警察同誌,我真不是壞人啊!”
這會兒,文心已經從最初的驚嚇中緩過神來。她跟許默對視一眼,打開袋子,裏麵裝了足足幾十掛鞭炮,難怪有那麼大的火藥味。
文心給中年男人解了手銬,提醒道:“鞭炮是易燃易爆物品,以後不許帶上公交車。”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拍著胸脯保證絕不再犯,麻溜兒走了。
許默看著一旁的文心,她剛剛英姿颯爽的模樣,讓他心頭一陣悸動,她的一顰一笑又是那麼熟悉,仿佛之前在哪兒見過。
文心跟許默有著同樣的感覺,想起對方下意識地為她擋住河龜時的樣子,那種親近感更加強烈。見許默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她忍不住微微紅了臉:“你還好吧?”
許默回過神來,有些歉疚道:“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千萬不要這麼想。”文心搖搖頭,輕笑安慰,“有警惕意識是對的,萬一他真要炸水庫,你卻袖手旁觀,後果不堪設想。”
“謝謝!”
許默還想說什麼,卻見文心神情嚴肅地接了一個電話:“好,我馬上來。”
“怎麼了?”
“有個緊急任務,我先走了。”
“小心些。”許默掏出手機,正想留下文心的聯係方式,卻見一輛警車疾馳而來。
“再見。”任務太急,文心匆匆留下一句話,上車離開。
許默看著遠遠開走的警車,悵然若失。
許默有些沉悶地回到學校,才進校門,迎麵就遇到了李如。
“師哥……”雖然無數次下定決心要表白,但真見到許默那一刻,李如還是緊張得心髒怦怦直跳,大腦一片空白。
李如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許默有些不明就裏,笑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忙?”
“沒,沒有。”李如搖搖頭,手指緊張地攪到一起,“師哥,我……”
李如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許默,這種喜歡,經過兩年的積累,已經融進了潛意識裏,讓她無所遁逃。
“別著急,慢慢說。”
“師哥……”李如感覺自己這輩子的勇氣都耗盡了,才終於吞吞吐吐說出那句在心裏埋了幾年的話,“師哥,你有喜歡的人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許默愣了愣,腦海裏突然冒出了文心的身影。他點頭道:“有,她是個警察。”
雖然,他沒要到聯係方式,甚至連對方叫什麼都不知道。
想想都覺得滑稽。
但他不能接受李如,也不想傷害她,隻能以這種暗示的方式,讓她明白。
聽到許默的話,李如隻覺得心底最後一絲期盼驟然被掏空,笑容僵在臉上,不知如何是好。
這場暗戀,注定沒有結局。
“十一”過後,新生們的校園生活漸漸步入正軌,各個社團也陸續在校園公眾號上發出納新帖子,李如是典型的選擇困難症患者,翻著各式各樣的迎新海報,隻覺得眼花繚亂:“英語、攝影、圍棋、話劇、乒乓球,還有心理、健美操……我看著哪個都挺好,到底要怎麼選擇嘛!”
“我覺得話劇社最好,起碼能多認識幾個帥哥。”沈月凝目標倒是明確,就是對自己的水平沒什麼信心,“聽說話劇社要求特別高,就我這點三腳貓才藝,可能連初試都通過不了。”
“跟我一起去學圍棋,開發智力。”汪旭雙手托腮,滿是憧憬,“一想到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感覺,就覺得人生好有價值……”
“行了行了,大白天的想點兒實際的。”李如無情地打斷汪旭的英雄夢,把目光轉到一言不發的文雅身上,“小雅,你報哪個?”
“哪個也不報。”文雅攤攤手,埋頭繼續啃從圖書館借來的案例集錦。
“學海無涯,回頭是岸。”李如對文雅苦行僧似的求學態度表示敬佩,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姐妹,高科技時代拚的是效率和信息靈敏度,想用什麼案例網上一搜一大把,用不著全塞到腦子裏去。”
“這些都是學校收藏整理的珍貴案例,外麵看不到的。”胡亂誇海口是要付出代價的,雖然怎麼樣都是輸,好歹不要輸得太難看。
想到陸逸寒滿臉壞笑的模樣,文雅就覺得血氣上湧,就算再難,也要把專業知識學好,揚眉吐氣。
李如隨手翻了幾頁,正好看到一個關於陳年BB機的糾紛案,撲哧笑出聲來:“這些老掉牙的案子哪裏還用得上,有這虛耗的工夫,倒不如去話劇社排幾個小短劇,多有意思。”
“就是就是,咱們一起報話劇社吧。”有人做伴,沈月凝也多了幾分底氣,自顧自拍板,“我幫你們報上名,可不能反悔了。”
小短劇?
文雅微微蹙眉,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她抬眸看看李如,又看看沈月凝:“你們都喜歡表演,是不是?”
麵對文雅突如其來的問題,李如顯然有些不明就裏,但還是如實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法律條文枯燥難懂,沒幾個人能看得下去,要是咱們把這些案例拍成小短劇,再發到視頻平台上,就能讓更多的人看到了。”文雅想了想,繼續補充道,“咱們也可以模擬法庭,不僅能鍛煉口才和應變能力,還可以讓更多網友了解開庭流程,起到普法教育作用。”
“這個主意太好了!”李如行動力滿分,立刻從床上坐起來,“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做張海報發到各個群裏,肯定有不少人報名。”
做海報不難,難的是做得新穎獨特,文雅和李如都不擅長作畫,一張海報改了又改,塗了又塗,怎麼看都不滿意。
“太普通了,沒什麼亮點。”文雅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擰眉道,“這樣畫不行,咱們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
李如把畫筆一扔,托著腮幫子想了想,突然站了起來:“沙畫,咱們做個沙畫海報,絕對獨樹一幟。”
提到沙畫,文雅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陸逸寒那張臉,回想起那天的不歡而散,連日來的沉悶心情更是直接跌到穀底。
“算了吧,我們又不會畫。”
“我們不會,陸師哥會呀!”李如跟汪旭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齊齊看向文雅,“小雅,你說是不是?”
“什麼意思?”文雅生著悶氣,腮幫子鼓鼓的,“你們不會想讓我去找陸逸寒畫海報吧。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跟他一點兒也不熟。”
“哎喲,也不知道是誰天天跟陸師哥一起吃飯。”李如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調侃道,“看你這表情,肯定是跟師哥鬧別扭了,正好趁著這個台階去道歉,兩全其美。”
道歉?
文雅分分鍾奓毛:“我又沒做錯事,憑什麼道歉?”
“帥哥是不會有錯的,品學兼優的帥哥更不會有錯。”李如毫無原則地下了結論,又催促道,“趕緊道歉去,要讓別人鑽了空子,後悔都來不及。”
合著長得好看,做什麼都是對的?這三觀簡直歪出太陽係。
文雅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你們誰願意誰去,反正我是不會去找他的。”
“不行,必須去!”李如和汪旭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一左一右,簡單粗暴地把文雅拎出了宿舍。
“喂,你們倆太過分了!”
宿舍門紋絲不動,隻從縫隙裏傳出一句輕飄飄的話:“加油,我們看好你哦。”
“哼,我才不去!”陸逸寒那家夥陰晴不定,腦回路更是奇怪,她才不要去自討沒趣。
可是不找陸逸寒,她又變不出沙畫海報來。
文雅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流浪,不知不覺來到圖書館門口,抬頭,一個熟悉的身影遠遠走來。
是許默。
李如並沒有跟文雅提及她上次跟許默見麵的事,文雅隻當她還沒找到表白的機會,趕緊掏出手機給李如發消息:圖書館門口,速到。
“師哥,大周末看什麼書呢?”文雅笑嗬嗬拖著許默閑聊。
許默揚了揚手裏的文件袋:“今年的大學生模擬法庭競賽就要開始了,我去自習室看了看卷宗,剛出來。”
模擬法庭是法律實踐教學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一直被各大法學院廣泛采用,文雅雖然在網上看過不少視頻,但還從來沒體會過現場的感覺,這會兒聽了,連忙追問:“什麼時候比賽,我可以去旁聽嗎?”
“正式比賽不行,預備賽應該可以,到時候我提前通知你。”許默答應下來,又看了文雅一眼,“你似乎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當然有,某人的終身大事。
文雅不好說得太直白,隻好先用自己的事來搪塞:“哎,還不是為了張宣傳海報。”
“海報?”
文雅把組建新社團的想法簡單跟許默說了說,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試探著問:“師哥,你跟陸逸……陸師哥私交好不好?”
許默點點頭:“還不錯,怎麼了?”
“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文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決定找許默幫忙,“你能不能讓他幫忙畫幅宣傳海報,我……們可以付勞務費的。”
許默愣了愣,有些不明就裏:“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找他說?”
文雅不知道該如何跟許默解釋她跟陸逸寒之間的觀念衝突,微微笑了笑:“師哥,我是覺得你跟陸師哥的關係好,由你出麵,他不會拒絕嘛!”
許默怎麼可能被文雅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他溫和的眼眸中滿是了然的笑意:“說吧,你們倆又因為什麼鬧別扭了?”
“也不算鬧別扭。”文雅不是有意瞞著許默,這幾天悶在心裏,也的確需要有個人傾訴,她低低歎息一聲,“師哥,我覺得我跟陸逸寒不是一路人,不應該有太多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