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很想衝上去暴揍陸逸寒一頓,但這會兒顯然是一致對外的時候,她隻能暫時忍住私怨,應和道:“是啊,我怎麼忘了罰錢這回事,多謝提醒。”
“你們不要太過分!”看陸逸寒的穿著打扮和氣質談吐,一看就不好惹,小販沒想到碰上了硬碴兒,氣勢頓時軟了大半,避重就輕道,“她打翻了我的東西是事實,就算說到天邊去也要賠錢!”
“我們有說不賠嗎?”文雅稍稍斟酌,繼續道,“一斤八塊,照十斤算,八十塊多一毛都沒有。你如果不願意,那就報警好了,至於警察先罰你還是先罰她,我就不知道了。”
那些驢打滾十二三斤還是有的,之所以往少了說,是為了給那小販一個教訓,誰讓他心術不正訛人在先。
小販或許不懂刑法,但占道經營被抓罰多少錢卻再清楚不過,哪裏還敢得寸進尺,沒好氣道:“行了行了,算我倒黴,給錢。”
“好好好,我這就給你。”女孩一刻也不敢耽擱,生怕小販再反悔。
文雅攔過女孩遞錢的手,向小販道:“拿三個袋子,我要打包。”
她看到驢打滾上麵覆著保鮮膜,又是整盤扣下去的,除了邊角幾個,其他的最多就是摔變形,不影響食用。
小販巴不得讓這位難纏的姑奶奶趕緊走,自然不會吝嗇幾個袋子。文雅倒是不著急,慢條斯理地打包好,然後將所有點心塞到陸逸寒手裏。
“八十。”
軍訓前,所有新生的手機都被教官收走了,文雅出來得匆忙,兜裏隻有幾塊錢零錢,至於那女孩,一看經濟就比較拮據,八十塊錢很可能是她幾天的夥食費,相比之下,還是“訛”陸逸寒比較靠譜。
就當報仇了。
陸逸寒微微勾了勾唇:“這年頭路見不平,還要掏錢?”
“別人我不知道,你嘛……”文雅笑得狡黠,“巧了。”
“不用,真的不用。”女孩連忙上前阻攔。
陸逸寒沒有理會女孩,繼續跟文雅對視:“敲詐?”
“怎麼會呢。”文雅抬眸,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深眸,好聲好氣地解釋,“好人做到底嘛,我一個女孩子又不需要英雄救美的美名,送你了。”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陸逸寒笑了。
胡攪蠻纏的人見多了,但這麼理直氣壯的,還是頭一回見。物以類聚,喜歡林清怡的,果然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客氣。”文雅環顧四周,見許多女生的目光都齊齊落到陸逸寒身上,臉上的笑意更多了幾分,眨眨眼,“看到了吧,這不叫敲詐,叫騎虎難下。英雄,付錢吧。”
不怪那麼多女生都被眼前這家夥吸引,他的確很帥,兩人離得那麼近,她都沒能在他那張白皙的臉上找到一點兒瑕疵,皮膚好得讓她這個女孩子都羨慕嫉妒恨。
但是,文雅是有原則的花癡,這種“品行卑劣”的人,就算再好看十倍,她也不會有好感。
陸逸寒跟文雅對視幾秒,突然眸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痛快點頭道:“好。”
看著陸逸寒臉上的痞笑,文雅總覺得自己被算計了,但也顧不得多想,把錢遞給小販後,又折返回來:“友情提醒,敲詐勒索罪在刑法二百七十三條,不是二百七十四,以後別說錯了,你自己沒麵子無所謂,給法大丟人就不好了,是不是?”
“是嗎?”陸逸寒從小在法律書堆裏長大,絕對不會把這種常見條文記錯。
所以,他並沒有懷疑自己,而是懷疑文雅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自信是從哪兒來的。
“當然,不信你可以用手機查查。”說完這話,文雅似乎有些後悔,趕緊搖頭道,“算了,等沒人的時候再查,省得你麵子上過不去。”
“你還真是……”
陸逸寒話還沒說完,就被文雅打斷:“你什麼你,別以為偶爾良心發現一次,就能把害我錯過講座的事抵消掉,以後別在我麵前出現,否則我見一次打你一次!”
“就你?”陸逸寒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麵前放這種人身攻擊的狠話,還是個矮他二十厘米的女孩。
“不信就走著瞧。”文雅作勢握了握拳頭,威脅道。
陸逸寒還要說什麼,剛剛被小販勒索的女孩走上前來:“謝謝你們,今天要不是有你們幫忙,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別客氣,我們法律係的就要學以致用,打抱不平,至於他……”文雅翻了個白眼,“他不是什麼好人,更不用謝。”
“這位同學,知道惡意誹謗、詆毀他人聲譽是什麼罪名嗎?”
文雅又不是理虧的小販,怎麼可能被陸逸寒三言兩語唬住,立刻針鋒相對道:“你也說了是惡意詆毀。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實事求是的基礎之上,你敢說剛剛不是故意指錯路?”
如果他不熟悉路,絕不會指到正相反的方向。
不等陸逸寒回應,文雅又補充道:“你不喜歡林法官,對她有很深的偏見。”她想明白後,這會兒說起來一針見血,“每個人都有喜惡,旁人無權幹涉,可隨意遷怒別人就足以證明人品,不是嗎?”
看著認真的文雅,陸逸寒心裏沒來由地有些內疚,想要解釋兩句,文雅已經不搭理他,轉頭衝女孩笑笑:“你是哪個學校的,我幫你把東西送過去。”
“我叫顧曼漓,是法大管理係市場營銷專業大一新生。”顧曼漓感激地朝文雅和陸逸寒鞠了個躬,搖頭道,“不用麻煩你,我自己可以的。”
“我也是法大的,以後咱們就是同學了,不要這麼客氣。”文雅笑盈盈回了一句,又有些疑惑道,“軍訓都開始了,你怎麼才來?”
聽到文雅的話,顧曼漓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小聲道:“我……這幾天家裏有些事,耽擱了。”
“原來是這樣。”文雅不便多問,單手拎起帆布袋,熱情地在前麵引路,“走吧,我帶你去宿舍。”
顧曼漓感激不盡,連忙跟上:“謝謝,今天多虧了你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文雅性子爽朗,疾惡如仇,想到剛才的事,依舊氣得眼冒金星,“以後再遇到這種欺軟怕硬的人,一定要硬氣些,你越害怕,他就越蹬鼻子上臉。”
顧曼漓點點頭:“嗯。”
文雅又問:“你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怎麼不讓家人陪你來報到?”
“家裏正是農忙的時候,走不開人。”顧曼漓羞澀的笑容裏有一絲窘迫,倒也很快淡然,“沒關係,我一個人可以的。”
一張車票兩百多,爸爸說把那錢省下來給她做生活費。
看著顧曼漓的神情,文雅有些後悔問這樣的問題,笑嗬嗬地把話岔開:“沒事,慢慢就熟悉了。我叫文雅,以後咱倆就是朋友了,有事盡管來找我。”
“謝謝。”顧曼漓滿心感激,甜甜地笑了。
文雅隻顧著幫顧曼漓搬東西,完全忘了自己是裝暈逃出來的,等反應過來,人已經大搖大擺地從軍訓隊伍前走過去了。
教官當然不瞎,所以……
在烈日下罰站了兩個小時軍姿,文雅真的要暈了。
“師哥,我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見義勇為,給咱們法學院爭光的分上,饒我這一次吧。”
她隻逃了一小時,現在已經站了兩小時,也算付出雙倍代價了。
許默沒有真生氣,但為了讓文雅長長記性,故意板了臉:“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你是學法律的,這句話還要我教?”
“是是是,我記住了,保證到死都不忘。”文雅求生欲極強,知錯就改,絕不反駁一句。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許默無奈地搖了搖頭,遞過來一瓶剪開的藿香正氣水,“喝了,別中暑。”
文雅最不喜歡正氣水的味道,全身每個毛孔都在抗拒:“不用不用,我這麼身強體壯的人,怎麼會中暑呢!”
“喝了。”許默語氣堅決,不容反駁。
“好吧好吧。”文雅皺著眉一飲而盡,整個五官恨不得擰到一起去,但還是追加了一句,“學長,你說話的語氣簡直跟我姐姐一模一樣。”
“你還有個姐姐?”許默疑惑道,這個年紀大多是獨生子女才對。
提起姐姐,文雅大大的眼睛裏全是驕傲:“是啊,我姐姐是刑警,又酷又颯。”
做刑警是許默一直以來的夢想,隻是陰錯陽差才學了法律。聽到這話,他眼神中滿是向往:“做刑警的女孩子,了不起。”
“她那麼彪悍,沒人敢把她當女孩子。”文雅小嘴一癟,弱小無助又可憐,“師哥,我真的好餓,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保證……”
“好了。”許默就是為了給文雅立個規矩,沒想多難為她,點頭道,“走吧,下不為例。”
“謝謝師哥,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哥!”文雅腳底抹油,一路往食堂奔去。
“土豆燉牛腩、辣子雞丁、菠菜粉條,再來一條魚……”餓了一上午,文雅看什麼都想吃,沒一會兒,大大小小的盤子就把托盤放了個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