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特稿(2)(2 / 3)

小說的主人公保爾·柯察金是斯大林的宣傳符號,他的愛憎取決於斯大林的愛憎。

他勤勞、勇敢、頑強,具有強烈的反抗精神和堅強的意誌,能夠忍受肉體上和精神上的痛苦。但他並沒有自己的是非觀念,盲目相信斯大林,一切都以斯大林的愛憎為轉移。斯大林恨誰他也恨誰,斯大林愛誰他也愛誰。

保爾是斯大林的馴服工具。斯大林消滅反對派,他堅決擁護;斯大林取消新經濟政策,他也堅決擁護,並仇視因實行新經濟政策而生活有所改善的人,包括他的哥哥和嫂子。這方麵的例子可以舉很多,大家如感興趣,可以讀讀南京大學餘一中教授評論《鋼鐵》的文章(見《俄羅斯文學的今天和昨天》)。

《鋼鐵》結構雜亂,文字蹩腳。作者是烏克蘭人,俄文水平很差,不通的句子比比皆是。兩位蘇聯資深編輯不得不對小說從頭到尾加工修改。小說出版後,蘇聯報刊大肆宣傳,使小說一夜紅遍蘇聯。小說為斯大林個人迷信造勢,評論界隻有讚美,沒有批評。高爾基一直特別關心青年作家,往往讀一篇年輕作家的並不怎麼樣的作品,都會激動得熱淚盈眶,說出過分稱讚的話。唯獨對《鋼鐵》

高爾基沒有稱讚,卻說要寫一篇評論文章。

但文章始終沒有發表。如果是稱讚的,不會不發表,因為高爾基的肯定是對一個作家的最高榮譽。批評的當然無法發表了。高爾基是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並熟悉烏克蘭的曆史。最後要為作家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說句公平話。以他名義出版的小說,並不全是他個人的感受和經曆。很多“思想”是別人加進去的。上世紀五十年代我們幾乎能背誦的那段名言:“人最寶貴的是生命……都已經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奮鬥。”是否真是保爾說的?因為奧斯特羅夫斯說過這樣的話:“所建立起來的東西,完全不是我們為之奮鬥的東西。”(《重鑄的生平》2006年11月20日《共青團真理報》)蘇聯潛流作品是指那些在並不否定蘇聯體製的前提下批判蘇聯現實、揭發個人迷信惡果的作品。這些作品原可以在蘇聯出版,但因為各種原因未能出版,卻在民間廣為流傳。如帕斯捷爾納克的《日瓦戈醫生》和索爾仁尼琴的《癌病房》等作品。這兩部作品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帕斯捷爾納克是十月革命前成名的作家。他孤芳自賞,遠離現實,與“拉普”作家格格不入,但他的小說《日瓦戈醫生》卻獲得一九五八年諾貝爾文學獎。

這深深刺痛了蘇聯主流派作家。他們在蘇聯獲得過各種獎項,諾貝爾文學獎理應頒發給他們,比如西蒙諾夫、潘非洛夫等人。可瑞典人卻頒發給主流派作家所鄙視的帕斯捷爾納克。《新世界》雜誌主編西蒙諾夫原有意發表《日瓦戈醫生》,起碼發表刪節本。但小說獲得諾貝爾獎後,帕斯捷爾納克受到批判,後演變成一場迫害帕斯捷爾納克的運動,刪節本也無法發表了。《日瓦戈醫生》是一本作者反思十月革命後俄國知識分子沉浮的書,書中的知識分子,不論為布爾什維克賣命的安季波夫,或對十月革命從擁護到懷疑的日瓦戈,還是與政治不沾邊的拉拉,都是俄羅斯的優秀兒女。他們原可以為苦難的祖國做出貢獻,卻都悲慘地死在自己祖國的土地上。《癌病房》沒有發表是因為作協主席費定的成見和作者本人的固執。這兩部作品都先在國內流傳,後在國外出版。《癌病房》寫了九個癌症患者在癌病房中的不同表現。他們經曆不同,身份不同,但都因癌症聚集到一起。作者通過他們的不同經曆和在病房中的辯論,尖銳地揭示出斯大林時代蘇聯的殘酷現實。這部作品雖然把蘇聯現實寫得殘酷和恐怖,但並沒有超出赫魯曉夫的秘密報告所揭露的範圍,所以完全有發表的可能。還有一類作品,寫於大清洗的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沒在國外發表,也不可能在國內發表。這就是利季婭·丘科夫斯卡婭的中篇小說《索菲亞·彼得羅夫娜》。利季婭是蘇聯女作家,並且一家都是作家。父親科爾涅伊·丘科夫斯基是蘇聯著名的兒童文學家。一九六三年蘇聯作家出版社與利季婭簽訂合同,同意出版《索菲婭·彼得羅夫娜》,並給作者預支了百分之六十的稿酬。但不久出版社變卦了,撕毀了合同。利季婭向法院控告出版社,打贏了官司,並獲得全部稿酬。這期間在朋友間流傳的手稿流到國外,一九六七年《索菲婭·彼得羅夫娜》在國外出版。直到一九八九年蘇聯提出公開性後,《索菲婭·彼特羅夫娜》才回歸祖國。中國還沒有人在“反右”期間真實地寫“反右”運動的作品,在“大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