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文學即蘇聯官方肯定的文學。
要談蘇聯主流文學還得從文學團體“拉普”談起。“拉普”成立於上世紀二十年代中期,是無產階級作家的組織。參加的作家都是從工農兵中湧現出來的年輕作家,他們堅決擁護蘇維埃政權,無限忠於斯大林。他們排斥、打擊非無產階級出身的作家,即所謂同路人作家。“拉普”成為斯大林控製蘇聯文學的有力工具,深受斯大林的賞識。“拉普”
把辯證法唯物論作為自己的創作方法。更把斯大林的每次講話作為自己的創作方法。現在看起來荒唐可笑,但我國這類荒唐的例子還少嗎?“拉普”的主要領導人是總書記阿韋爾巴赫、書記基爾雄和法捷耶夫。阿韋爾巴赫是高幹子弟、文藝理論家,基爾雄是劇作家,他的劇本經常在劇院演出。法捷耶夫來自遠東遊擊隊,參加過內戰。一九三二年正當“拉普”迅速發展的時候,斯大林忽然下令解散“拉普”。解散“拉普”的真正原因是“拉普”開始不聽他的話了。比如在對待高爾基的態度上。斯大林需要高爾基,需要利用高爾基的威望鞏固自己的權力。一再表示歡迎高爾基回國領導蘇聯文學。但高爾基關心俄國老一代知識分子,敢於為他們說話,並且不是“拉普”成員。“拉普”仇視非工農出身的知識分子,對高爾基的態度不滿,一直排斥高爾基。西伯利亞“拉普”分會甚至提出過“打倒高爾基”的口號。其次,“拉普”作為一個組織,即便是文學組織,發展得太快,七八年間分會已遍及全國。斯大林最忌諱在布爾什維克組織外建立其他組織。因為他擔心任何組織都可能成為布爾什維克黨的潛在對手。“拉普”的作家都太年輕,犯了忌諱還不知道,並對解散“拉普”極為不滿。領導成員中隻有法捷耶夫擁護中央的決定,發表文章表示支持,這就得罪了“拉普”的其他領導人。“拉普”總書記阿韋爾巴赫把法捷耶夫視為叛徒,並與他絕交。一九三四年八月成立蘇聯作家協會,高爾基從國外回來,擔任作家協會主席。作家協會仍然以“拉普”成員為班底,前“拉普”重要成員都進入作協書記處。但“拉普”兩名主要領導人阿韋爾巴赫與法捷耶夫的矛盾並未解決。高爾基為了調和他們兩人的矛盾,在家裏舉行一次宴會,斯大林也出席了。高爾基以長輩的身份講話,希望年輕的作家們團結起來,共同為蘇聯文學的繁榮而奮鬥。斯大林突然站起來,舉起酒杯,把阿韋爾巴赫和法捷耶夫招呼到跟前,要他們盡棄前嫌,碰杯和解。法捷耶夫舉起酒杯,伸手同阿韋爾巴赫碰杯,斯大林在一旁得意地看他們碰杯和解。那知阿韋爾巴赫把舉杯的手縮回,弄得法捷耶夫十分尷尬,斯大林同樣尷尬。斯大林不愧是斯大林,麵對尷尬的局麵竟說出這樣的話:“你們看,阿韋爾巴赫有性格,法捷耶夫沒有性格。”斯大林這句話決定了他們兩人的命運。阿韋爾巴赫有性格,斯大林必然除掉他,法捷耶夫沒性格,斯大林必將重用他。不久,阿韋爾巴赫被捕,他確實有性格,不堪受辱,在押解時跳樓自殺。法捷耶夫成為斯大林文學總管。
法捷耶夫說過:“我一生最愛兩個人,也最怕兩個人:斯大林和母親。”法捷耶夫是懂文學的人,在對文學的看法上,常與斯大林不合。
但他總能強迫自己相信黨的總書記是對的。
但對有些事他怎麼也想不通。比如,斯大林對他說,他的助手帕夫連科(著有小說《幸福》、電影腳本《宣誓》和《攻克柏林》)、著名作家阿·托爾斯泰(著有小說《苦難的曆程》、《糧食》、《彼得大帝》和劇本《伊萬雷帝》)和愛倫堡(著有《人·歲月·生活》、《巴黎的淪陷》和《暴風雨》)都是外國間諜。法捷耶夫與他們朝夕相處,了解他們,不相信他們是間諜,但又不能不相信總書記的話,於是陷入無法解脫的矛盾中,隻好在醉鄉中尋求解脫。法捷耶夫終於成為酒鬼,經常被關進醫院強製戒酒。斯大林死後,赫魯曉夫為不少人平反,其中包括許多作家。作家們紛紛從勞改營返回莫斯科。很多人的冤案並不是法捷耶夫製造的,而是他的前任斯塔夫斯基幹的,但斯塔夫斯基在衛國戰爭中犧牲,人們便把賬都算在法捷耶夫身上。法捷耶夫在作家當中成為眾矢之的,無法為自己辯解,想找赫魯曉夫談談。但那時赫魯曉夫正陷於權力之爭中,沒有時間接見他。法捷耶夫萬念俱灰,一九五六年五月在家中開槍自殺。“拉普”的另一位領導人劇作家基爾雄一九三七年被槍決。這就是堅決擁護斯大林,為斯大林賣命的“拉普”領導人的歸宿。他們都是蘇聯主流文學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