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漠似乎永無盡頭,雖然周邊的景色偶爾也會不同,一路上他們也曾看見過被冰雪覆蓋的高山峻嶺,陰暗深沉的穀地,或者奔騰在峽穀之間的湍急河流。也會看見一些生存於這片土地的動物,從他們頭上呼嘯而過的雄鷹,夜晚在離帳篷不遠處對月嚎叫的狼群,或者白天從隊伍麵前奔跑而過的羚羊群,甚至有一次,突厥的使者還射下一隻凶猛的金雕送到公主的馬前。但是,在大部分的時間裏,他們目光所見就隻有這白天炎熱夜晚寒冷,寸草不生、無限荒涼的景色。
這大隊人馬經過長途跋涉,早已筋疲力盡,如今正渾渾噩噩的走著,雖然有兩千人,但是很安靜,因為他們誰也沒有力氣和心思對這荒涼的景色做出反應了。公主時而騎馬,時而坐車輦,時而彈琴,時而找了回風來下棋,但這也沒能改變這單調的行程。行了多少日子,到了哪裏,還有多遠,她已經懶得問了,就這樣無窮無盡地走下去也好,反正突厥的環境也不會比這更好了。
這一日,公主騎馬在車輦前緩緩走著,身後跟著同樣騎馬的秋雪和回風,她們的臉色已不像在長安時那般光鮮嬌嫩了,風沙和陽光使她們看起來滿麵風塵。
突然,馬蹄聲打破了他們的寧靜,從夾道兩側並不太高的山丘上衝下來兩隊人馬,這冗長的隊伍忽然嘈雜起來,馬嘶人喊,公主還來不及反應,為首的那幾個持刀蒙麵者已經衝她這裏飛奔而來,她隻好策馬向前,聽見身後秋雪發出被嚇壞了的尖叫聲,侍女和嬤嬤們四處亂竄,逃散開來。幸好身邊的侍衛們拚死抵抗,攔住了蒙麵者。此時長孫晟帶著他的衛隊已經到了公主身旁,與那些蒙麵者廝殺起來,而宇文賦也飛馬前來,帶了數十個侍衛在公主身邊圍成一圈,有人高聲喊道:“全力刺殺公主!”。
被上百名侍衛護著,蒙麵者根本不能近身,公主四下看了看,那些人身上穿的有些像突厥人的衣服,但又不太一樣,他們個個身材高大,凶猛異常,大概有上百人,全都手持利刃,砍殺不斷。好在突厥使者和長孫晟的侍衛們同樣勇猛,也不知過了多久,蒙麵者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的十幾個,忽然“呼哨”一聲,他們全都回馬逃去,長孫晟高喊道:“快追!抓住活口重賞!”幾十個侍衛飛奔追去。
除了被嚇壞的侍女們,隊伍漸漸安靜下來了,突厥使者和長孫晟紛紛在公主麵前跪下,臉色惶恐道:“公主受驚,臣等罪該萬死!”,公主這才發現自己衣袖上不知何時被濺上了血跡,而他們更是渾身浴血,公主道:“我沒什麼大礙,你們辛苦了,快起來吧!即刻檢查那些人的屍首,看看是什麼人要刺殺我。”他們領命起身。
地上滿是血跡,她的車輦也濺上了很多,便叫丫鬟們擦拭幹淨,回風扶公主進車裏換了衣服出來。便有人來回報:“我方死傷八十餘人,殺死蒙麵者九十六人,逃走的大概數十人。對方穿的是吐穀渾的衣服,但麵貌頗似中原人。長孫將軍說可能是中原人冒充吐穀渾人截殺公主,待查清楚了再回報公主。”公主道:“知道了,去吧。”
中原人,誰會來刺殺她呢?又為什麼呢?不可能是陳國人,他們沒有這個必要,如果是大周的人又會是誰呢?首先不可能是宇文家族的人,那麼會是楊堅嗎?與突厥和親他們求之不得,人選又是他提出的,何況他們還要用我換回高紹儀呢?也不可能。她實在想不出誰想要至他於死地。
隊伍暫時停止了前進,侍衛們忙著將受傷的人抬去治療,又將戰死的人就地掩埋。
過了半日,隻聽到前方馬蹄紛紛,前去追蹤的人已經回來了。公主策馬跑到隊伍的最前麵,長孫晟迎上前來,臉色有些失望,對公主道:“那些蒙麵者騎著快馬逃走了,並未追上。死屍身上也沒有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所以,眼下還難以斷定刺殺公主的是什麼人。”
公主擔心道:“我隻擔心他們一次未成,會不會再次行刺?”
突厥使者不禁惶恐,連忙跪下道:“請公主放心,臣等誓死保衛公主,絕不會讓歹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