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忽然有突厥使者前來求見宣帝宇文贇。
這突厥乃北方遊牧民族,姓阿史那氏,於公元552年建立汗國,次年滅掉相鄰的柔然國,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迅速統一鐵勒和整個漠北地區。後來並存於中原的北周和北齊為了消除邊患和抵抗對方,紛紛以和親、納貢等方式籠絡突厥,北周之前的西魏就曾嫁長樂公主於突厥,而武帝宇文邕的皇後阿史那氏亦是突厥公主。
武帝病逝前,突厥他缽可汗率兵入侵幽州,守將戰敗而死,武帝正欲親自領兵北伐突厥,不料突然患病,隻好作罷。武帝駕崩不久,他缽可汗又圍攻酒泉,將百姓、牛羊、馬匹等搶奪一空。朝廷亦是無可奈何。
此時,忽聞突厥使者來訪,心下狐疑,不知所謂何事。即可傳命在武德殿接見。
不一會兒,兩名突厥使者昂首闊步進殿,那二人身材高壯威猛,濃眉大眼,披散著頭發,身上穿著褐衣和寬鬆的襠褲,右肩袒露。宇文贇文道:“不知突厥使者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突厥使者單膝跪地回到:“我突厥他缽可汗之可敦數月前染病仙逝,聽聞貴國女子性情溫婉,容貌秀麗,故欲與貴國聯姻,若得皇家公主為妻,我突厥定與貴國和平相處,永世不犯。”
宇文贇聽說是前來求親,真是求之不得,不禁麵露喜色,但是自己雖封了五個皇後,卻沒誕下公主,雖有幾位姐妹,卻都早已出嫁,便望了望堂下各位王爺道:“我宇文氏宗親甚多,適婚的女子也不在少數,不知哪位叔伯願為朕分憂,遣女遠嫁?”
諸位王爺麵麵相覷,紛紛低頭不語。
宇文贇見此情景正欲發怒,這時隋國公楊堅出列奏道:“臣聞趙王有女,品性溫婉,才貌不凡,如今年已及笄,待字閨中,堪配突厥可汗。”
宇文贇喜道:“朕想起來了,是小子玉奴,先帝曾賜名千金的那位皇妹。”
堂下趙王聽了,不禁恐慌,正欲出列,卻被畢國公宇文賢悄悄拉住。
宇文贇掃了一眼趙王道:“此事也不必再議,就這麼定了。”趙王也不敢言語。
突厥使者道:“既然已經商定,不知公主何日啟程?”
宇文贇正欲說話,楊堅又道:“聽聞北齊皇帝高紹儀現在貴國,如今貴國既有心與我朝修好,就當送回高紹儀。”
原來,高紹儀乃北齊文宣皇帝高洋第三子,北周滅齊時,當時的範陽王高紹儀北逃至突厥,並受到他缽可汗的敬重,將北逃至突厥的齊人全部劃歸高紹儀管轄,隨後高紹儀的部將又奉其在營州稱帝,年號武平,此後高紹儀便聯合突厥他缽可汗屢屢侵犯幽州等地,成為北周大患。
此刻,宇文贇聽了,連忙道:“高紹儀乃是北齊餘孽,逃至貴國後又糾集殘兵舊部多次犯我邊境,貴國若肯送回高紹儀,我朝便願遣公主和親。”
突厥使者聽了隻好奏道:“此等大事,我等不敢擅自做主,待返回突厥,稟報可汗後再做商議。”
宇文贇隻好送了錢財、布匹等將突厥使者遣回。
消息傳來,趙王府登時亂成一團,聽說自己女兒竟要遠赴漠北和親,趙王妃隨即暈厥過去,慌得丫鬟婆子們又是端茶又是請大夫,進進出出,手忙腳亂。趙王坐在榻上連連哀歎,又是擔心王妃,又是心疼女兒,卻也無可奈何。
宇文賦聽了,不禁拍案,怒罵楊堅不止,身旁的文鴻加則神情默然,一言不發。
翠微閣裏,公主更是滴水不進,哭成淚人。秋雪回風等一邊哭一邊勸解,也是無濟於事。
如此過了數日,王妃依然臥病在床,公主則茶飯不思,日漸消瘦。這日公主支走了丫鬟,自己來到明月池館,臨窗而泣。若是先帝在時,她或許可以撒個嬌,憑借先帝對她的疼愛躲過此劫,但是如今,根本就不可能。她的這位皇帝哥哥才不會在乎她的感受。如果她小幾歲,如果她已經出嫁了,如果她長得醜點,如果那些朝臣們有辦法對付他們的敵人,又如果她隻是平常人家的女兒……任何一種設想成真了,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可是假設永遠都隻是假設,命運千回百轉終歸讓她碰上了。她能怪誰呢?怪父親?怪皇上?怪楊堅?怪那個沒見過的他缽可汗?可是有什麼用呢,怨天尤人還不是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