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氣仿佛是在一夜之間從秋天到了寒冷的冬季。
我裹著毯子蜷縮在陽台上的沙發裏。凹陷的雙眼透過架在鼻梁上的兩片玻璃片望著眼前那片昏暗的天空,虛弱的目光搜尋著天空中的每一寸空間。
我把單人沙發從客廳移到了陽台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可以每時每刻的盯著眼前的這片天空,這樣的話即便是一隻小鳥飛過也會被我的視線捕捉到,更別說是一架飛機了。
三天前,當我躺在冰冷的浴缸裏,幻想著天堂裏的畫麵時,耳邊突然傳來了飛機隆隆的聲音。可是當我光著屁股跑到陽台上的時候,天空中隻留下那一道長長的白色尾氣。
在我身旁的紅色火焰正吞噬著褐紅色的木塊並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木塊上的褐色油漆在火焰的燃燒下散發著刺鼻的異味。
火除了給我帶來些許的溫暖外,濃濃的灰煙正源源不斷的漂向天空。它的作用和我掛在陽台上的那條塗著“SOS”的床單是一樣的。
三天過去了,飛機再也沒有出現,天空中就連一隻鳥都沒有飛過,曾經在心中浮起的那麼一絲希望又重新沉了下去。
最後一包餅幹已經所剩無幾了,我知道被餓死的滋味比起跳樓來更加緩慢與痛苦,然而我還是希望以此比較體麵地方式告別人間。
唯一能讓我感到高興的是,除了可以去天堂和安真團聚外,欠銀行的那筆巨額房貸也可以不用去還了。想到這,我微微笑了笑。現在就算放一堆鈔票在我麵前,除了用來生火取暖外,實在是想不出其他有用的用處。
距離飛機出現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我身旁的火苗正變得越來越小。我已經有好幾天沒吃下任何東西了,不過我竟然感覺不到餓,餓的感覺被痛所代替,還有就是我整個身軀的寒冷。原來這樣的死法真的很痛苦。
我把安真的照片捧著懷裏,忽然覺得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視角也正在慢慢縮小,緩緩地,感覺這扇心靈的窗戶就快要關上了,雖然我還想再多看一眼這曾經蔚藍的天空和金色的陽光。
這個時候我想起了許多事,想起了小時候在孤兒院裏被同學欺負的往事,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安貞的時候,想起了我那位80公斤重,身高卻不到1米6的女上司,想起了我是多麼幸運的碰上了這個“僵屍”帶來的世界末日。
一切的一切即將要結束,我終於得到了解脫。我閉著眼睛,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微笑。我正在即真切又模糊地體驗著死亡的感覺。
這時,我忽然感覺有東西在眼前飛舞,我吃力的睜開眼睛,看見有無數個揮著潔白翅膀的安真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她們正不停的喊著我的名字,
“躍!躍!”
“活下去,活下去!”
“我要去找你,安貞!”我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
“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們不停的在我耳邊重複著這句話。
忽然那些揮舞著翅膀的她們全都彙聚到了我的麵前,然後化作一道道白色的光芒射向天空中暗灰色的雲層裏。
我隱約的看見了那隱藏在烏雲背後的陽光,正透過雲層的間隙射出細細的金色光茫,慢慢的那細細的金光開始撐開了厚厚的雲層,金光變得愈來愈粗,愈來愈多,從雲層間各個擊破而出,形成了萬道光芒。
一個小黑點在那光芒間向我飛來,離我越來越近,直到我看清楚了那是一雙揮動著的翅膀,原來是一隻灰色的麻雀。它輕輕的落在了我麵前陽台的欄杆上,它用尖尖的嘴巴整理著它那並不華麗的羽毛。
我緩緩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才發現它是真實的在我麵前,我伸出手想要把這小東西抓在手裏,它一驚便振翅一躍又飛到了空中,它飛的愈來愈高,愈來愈遠,正如那句古詩“天高任鳥飛”,直至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我呆呆的望著它遠去的方向,猛然間我發現眼前竟是一片光明,陰沉了幾個月的天空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太陽,天空中一縷縷金色的陽光撒向地麵,撒在我的臉上。對著太陽光我的眼睛幾乎不能睜開,整張臉,整個身體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舒適與溫暖。
安真,這陽光是你從天國帶給我的嗎?
這突如其來的陽光,仿佛是給我打了一劑強心針,讓我蘇醒了過來,雖然我還是那麼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