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棗樹街專案組沸騰了。尚俐莉投案自首,揭開冉江被殺的內幕。

她和向專案組敘述兩個多小時,最後說:

“我實在困啦,我想睡一覺。”

“給她準備最好的房間。”田豐吩咐趙春玲說,“生活上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尚俐莉像卸掉背負良久的重物,忽然輕鬆起來,她說:“有熱水麼,我想洗個澡。”

“跟我走吧!”趙春玲帶走她。

在走廊上尚俐莉問:“杜大浩到底是不是警察?”

趙春玲注意到尚俐莉兩次提到是杜大浩勸她自首。她沒回答這個自己想了許久的問題,尚俐莉的疑問驗證了她猜想的正確,紀律,嚴明的紀律不允許探尋這個秘密。

……冉江被殺那個夜晚,一天的大霧始終沒散去,從早晨到傍晚三江埋沒在霧氣裏。冉江的心情也因大霧纏繞,變得烏濛、沉悶。晚飯後,他被一個電話叫到一幢私宅,柴副市長在等他。柴副市長挺拔在真皮沙發上,想著一件事情,今晚的話題圍繞這件事展開。先後幾個人勸冉江,放棄一項決議:在全省範圍內三江率先開展打黑、收繳槍支代號為“雷霆”的行動。冉江固執堅持:決不能手軟。“雷霆”行動即將開始。更令柴副市長惱火和惴惴不安的是,冉江上報市委的行動方案中,竟有一條“打擊黑惡勢力幹擾三江經濟軼序”。他認為這條是衝著自己來的,在三江市政府分管經濟多年,剛剛分工去管政法。冉江要算老賬,揭瘡疤目的是搞跨搞掉自己,他好當副市長。省內大部分地市都是副市長兼公安局長,冉江一定窺視副市長這個位置。他按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柴副市長準備親自找他談談。

“柴市長。”敲門後,冉江走了進來。

“坐,坐吧!”柴副市長將果盤推到冉江麵前,“吃什麼,隨便。”

冉江也沒客氣,揪粒葡萄放入口中,咀嚼,覺著很酸澀。

談話青葡萄味道似的,始終很澀。柴副市長沒能說服冉江,他像一塊石頭一樣堅硬。

臨出門,柴副市長撿幾枚火龍果裝進紙口袋裏,“拿著,給孩子吃。”

盛情難卻,帶著這袋稀罕物——火龍果,冉江離開別墅,駕車回公安大廈,他去取些東西。

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鐵卷櫃,一個鼓囊囊袋子滾落下來,他拾起,在手裏沉甸些許時候。

昨天邱老六把它送到辦公室來,說:“冉局,手下留情。”放下裝有三十萬元現金的黑塑料袋就走了。他當下就召開了局黨委會,舉著黑色塑料袋道,“黑惡團夥如此猖厥,公然賄賂到公安局長的頭上!‘雷霆’行動邱老六手下幾個人的槍必須繳,問題要徹底查清。”

冉江把塑料袋扔進鐵卷櫃,下樓回家,他準備明天將錢交到市委。

夜空十分高遠,這是他走到生命盡頭前的最後眺望,今夜三江的天空安寧平和。他下了出租車提著那袋火龍果上樓,他想妻子和女兒都睡了。子夜歸來是經常的事,為不打擾她們母女睡眠,開開防盜門後他沒開燈,哈腰摸黑脫鞋的時候,給隱藏室內的殺手一個機會,他的嘴被蘸著藥液的毛巾堵住,尼龍繩勒住他的脖子……屍體放在室內已被勒死的妻子、女兒身邊,殺手打開煤氣閥門和自來水龍頭,逃離現場……

出乎專案組的意料,尚俐莉曉知暗殺冉江內幕,並全交代出來:三江不隻是柴副市長一人要殺他,胡克艱也要殺他。他從刑警支隊長提拔做副局長時才三十多歲,冉江在前麵擋著,一擋就是十二年,現在自己已近五十歲。他認為官場上二把手想弄走一把手讓其倒位置,一是捧,二是壞。這兩條他都試過了,沒效果。他最後來狠的,殺掉他,騰出局長位置自己去坐。對殺冉江他沒決定權,他隻在確定殺冉江時,設計了縝密的殺人計劃。“藍雀”——張經綸指揮殺冉江,原因更複雜了些。他的手下八大金剛,胡克艱排在第一位,陽光集團在三江細菌一樣成長並且閃閃發亮,胡克艱功不可沒,細菌生長需要溫床,全靠他。胡克艱請求除掉冉江,應助他一臂之力。就在這時,冉江的“雷霆”行動出籠,他疑心冉江可能要毀掉自己的勢力。除此,張經綸耳鼓灌滿對冉江的怨恨聲,有來自尚俐莉的,也有張克非的,最重要有老爺子的。所以張經綸發出除掉冉江的指令。

小九的口供也於當晚拿下。

他交待了搶劫並強暴出租車女司機高露雨、販毒……和他參於暗殺李婷、黃寧和王娜的全部過程。他說:“胡克艱把我和表舅(駝子)、五哥(沈放)叫到保齡球館,安排我們去東大橋……五哥對女刑警頭部開槍,表舅對男刑警……”

兩起命案就此真相大白。

倪廳長主持會議,研究部署逮捕犯罪嫌疑人。名單是張經綸、胡克艱、駝子、沈放……一大串。他鏗鏘聲音令全體參戰幹警精神振奮:“‘獵鳥’行動收網!”

一個沒有月亮也沒有風的夜晚,藍狐養殖場小紅樓的二樓一房間內,一場被稱為血誓的儀式剛剛開始。沒有開電燈,昏暗的蠟燭燈光氣氛了整個房間。桌子上擺放四個玻璃酒杯,酒已斟滿,張經綸首先拿起那把鋒利的尖刀刺破左手中指,鮮血滴進酒杯使酒鮮豔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