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子也抓起那把刀,紮入自己中指時臉浮現一絲笑意,他的血顏色發黑,在酒杯中煙霧一樣散開。
胡克艱的動作與前兩位不同,他伸出中指,挺向桌子上尖刀的刃口,血滴向杯子前有兩滴落在桌麵,兩朵小紅花綻開。
沈放表現出狼的秉性,他沒有使用那把尖刀,用牙齒咬破中指,血刷刷滴進杯子,杯子液體頓然呈紫紅色。
張經綸舉杯,另三隻杯子隨之舉起,他們沒有誓言,將血酒一飲而盡。整個過程紅色和陰沉在運動著。
此刻,藍狐的叫聲訪問了他們的耳朵,像是某人臨死前淒愴的呻吟。喝完血酒後,三個殺手分頭去尋找自己的預定目標。
殺手尋找目標的同一時間裏,警方也在尋找他們,火車站、長途汽車站、機場布滿警察。
杜大浩尋找一個人,兩天前他就在尋找了。送尚俐莉去機場,半路勸尚俐莉到專案組去自首,先後不到半個小時,待他返回紅蜘蛛時,馬爽已不在那裏。
保安員小安說就在幾分鍾前,她匆匆忙忙離開了,上了一輛等候在紅蜘蛛樓前的轎車,一直沒回來。
“不好,馬爽可能被綁架。”杜大浩覺得不對勁兒,他們有約在先,不管誰離開紅蜘蛛,必須相告一聲,他想:一定是沈放或者駝子架綁了她……綁匪肯定要與我聯係,他們要除掉的是我。
杜大浩的分析很對。“藍雀”團夥已確定杜大浩是警察,臥底警察!綁架馬爽蓄謀已久,趁杜大浩送尚俐莉去機場的空檔,冒險去紅蜘蛛綁架馬爽,其目的杜大浩已猜到——用她釣自己上鉤。
“沈總!”馬爽接到沈放的電話十分驚詫,她依然使用舊稱呼。
“突然吧?”沈放幹笑兩聲,說,“因上次香湘樓失約,你生我的氣啦,好好,給我個機會吧,我們一起宵夜。”
“我們?”馬爽疑問。
“噢,我的一個朋友,外形困難了些……”
馬爽心裏一驚,已尋找駝子數日,當得知殺害黃寧的凶手是駝子,複仇的計劃即時形成,一定親手殺了他。她說:
“是個駝子!”
“你很會猜。”沈放說,“車已在你樓下等你。”
她走出紅蜘蛛,沈放從停在路邊的一輛轎車探出頭,叫她:
“上車,爽!”
馬爽覺得應該讓杜大浩知道自己的行蹤,她想向目送她出來的小安說:“我和沈總去宵夜。”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開車的是位她從未見過麵的年輕人,一雙死魚眼睛空洞地看她。她心裏有些動搖,但是轎車已駛入大街。坐在身旁的沈放警惕的目光,讓她心裏直打鼓。車朝城外駛去,她聲音發顫地問:
“我們去哪兒?”
沈放凶相畢露,可怕的聲音驟然降落下來道:“老實坐著,不準出聲!”
馬爽覺出硬冷的東西頂著,左肋處隱隱作痛。突然出現的變故,使她驚慌失措。
車在一個廢棄的水泥廠停下,周圍死一般的寂靜。黑乎乎的龐大牆體骷髏一樣聳立著。她感到這裏漾著可怕的東西。
“上去!”剛才開車的學軍態度生硬,朝上推她。
鐵樓梯橫在麵前,很窄很陡。她踏上去發出哐啷的聲音,樓梯微微搖晃,說不定會訇然倒塌。到了像似曾經做過車間的屋子,學軍打開電筒,灰塵如無數小蟲在光柱中飛舞。
她被捆綁在一根粗鐵管子上,再用膠帶堵她的嘴之前,她問:“沈放呢?”
“今晚哥們兒陪你啦!”他用膠帶把她要說的話封在嘴裏,她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黑暗淹沒她的同時,也淹沒了他。風走過近處的金屬巨物,實實地蹬踹一腳,咯噔聲很響,聲音令她驚駭萬分。空洞中就剩自己在這裏嗎?
一個紅火亮一明一暗地閃著,那個她嫌憎的人在抽煙。她希望他一直抽下去,捆綁得很緊,動一動都困難。霍然一道強烈的電筒光射來,她眯著眼睛躲避著。她仿佛聽到白晃晃的光柱順著下頦滑落的聲音,停留的地方產生一絲癢癢的感覺。光柱這一夜射來多次,每次都在她的胸前停留些許。她現在已不癢癢,倒像股微風吹到上麵。她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早晨太陽蟲子似的在臉上爬,驚醒了她。昨夜發癢的地方紐扣被解開。她猜想一隻手在電筒照耀下勞作。她沒憤怒就為了接近他。她平靜地說:“請你把它係上。”
學軍係扣子的手很笨拙,大概他解鈕扣時也這麼笨拙?她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善良。她問:
“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