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茹蘇醒過來堪稱奇跡。她眼睛吃力地睜開,嘴唇抖動著,像要說什麼。現在她說不出話來。
“你想說什麼?”趙春玲將耳朵湊到她嘴前,除牙齒偶爾叩嗑聲外,沒聽清楚一個字。
於靜茹努力要表達出她要表達的東西。她一隻胳膊掛吊針,另一隻手雖然還能舉起來,卻軟骨症似的無力。於是趙春玲覺得有隻軟體蟲子爬在自己的胳膊上,它在她警察臂章處掙紮。她再看於靜茹發聲嘴形,領悟到她打聽一個人。
“米莉是吧?”趙春玲問。
於靜茹眸子閃亮一下,眼睛用力地眨了眨。
米莉追悼會上午舉行的。一個省城的年輕女刑警犧牲在異鄉的土地上,她才二十六歲。趙春玲站在這間病房的窗前,心情像外邊天氣一樣陰沉,幾幢高樓牆壁麵孔冰冷,她內心出現追悼會莊嚴肅穆的場麵,哀樂聲聲……青鬆翠柏中她的遺像寧靜單純,生命的故事結束在年輕的時候。
於靜茹看著趙春玲,焦急等待她的回答。
趙春玲瞧眼在場的醫生、護士,他們用眼睛告訴她;患者需要安慰,需要聽到好消息。她善意地隱瞞,說:“她很好。”
於靜茹蒼白的臉上漾起微笑,酷像平靜的水麵被蜻蜓輕輕點皺。疼痛、虛弱使她眼皮很難睜開。
“患者需要休息。”醫生的驅逐使用極標準的醫療辭令。
趙春玲穿過走廊,持槍的武警戰士向她微微點下頭。她和老陶拐出醫院安靜的角落,遠離消毒藥水氣味。
在晚秋的一棵綴著紅葉的樹下,趙春玲說:“她還不知米莉犧牲。”
老陶上午參加了米莉的追悼會。
“米莉父親坐輪椅參加的。她是他唯一的女兒。倪廳長也來了。”他說。
一片紅葉飄落,她伸手接到,然後捏著葉柄。她說:“廳長是來參加他兒媳的追悼會。”
“米莉是倪廳長的兒媳婦?”老陶驚大眼睛。
“倪廳長決定將兒媳婦遺骨葬在三江,以表明省廳打掉三江黑惡勢力的決心。”趙春玲朝一樓帶鐵防護罩的窗子望一眼,於靜茹治傷在那間病室。這所武警部隊醫院在警方嚴密保護之下。她說,“女傭衣媽說,凶手天剛曾是於靜茹的麵首,所以很順利進入別墅。”
“米莉基本查清於靜茹是胡克艱的情婦,十幾年中卻無人知曉。於靜茹答應再對米莉談些尚俐莉情況的,可惜……”老陶十分遺憾,他說,“但願於靜茹早日康複……”
“昨天醫生說她的傷勢不容樂觀。即便保住性命,喉反神經受損,發音相當困難,除非出現奇跡。我們指望她手不殘廢,可以寫字,”趙春玲說,“她用力捏了我的胳膊。”
“趙隊!”小靳樂顛顛地跑來,手裏飄揚一張紙。
趙春玲心裏覺得納罕,難道真的出現了奇跡。她想:“莫非於……”
“她能寫字。”小靳喜衝衝,她把紙攤鋪地上,說,“她寫的。”
趙春玲、老陶蹲下來,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不通順的句子:我家白櫃有胡。
“她寫到這兒又昏迷了。”小靳有點恨醫生,“老凶啦大夫,轟我出來。”
趙春玲立即打電話給專案組,包俊海令她帶人速去紫藤花園,搜查那個白櫃。
於靜茹的別墅有警察看守著。此刻相當寧靜,看不出幾天前這裏曾發生過槍戰。傭人衣媽特準留在別墅,魚和花草需要人照料。
“白櫃在什麼地方?”趙春玲在第一層沒見到有一樣家具是白色的。她上二樓,臥室也沒有白櫃。
“裏邊那個房間。”女傭衣媽指著走廊盡頭,她說,“她不允許我們進那個房間,連衛生她都自己打掃。大概白櫃在……”
“哦?”趙春玲感到女傭衣媽十分忠誠,她朝那房間走去,推開門,眼前景象令她驚異:清一白色,白得讓人渾身發冷。此景象易使人想起靈堂。
一隻大白櫃擺設極顯眼的地方,陽光正水似地在上麵流淌。她逐個櫃門開啟,更讓她奇怪,空空如也,沒裝一件東西。明屜暗匣一一拉開。希望隻在最後一個抽屜中,她心情有些緊張,猜想什麼突然出現。抽屜裏真的有件東西,是一枚銀徽章樣的東西,背麵圖案是象。
象圖案銀徽章出現,趙春玲立即將它送到專案組。
“這是重大發現。”田豐說。他在記事板上列一表:鼠——朱良;貓——張克非;狗——邱老六;狼——沈放;豹——尚俐莉;虎——?獅——?象——胡克艱。他說,“‘藍雀’團夥的八大金剛,基本如圖。”
專案組幹警的目光落在記事板上,最後聚焦虎、獅的問號上。
田豐說:“大家議一議,發表一下意見。”
趙春玲是最早發現張克非貓圖案銀徽章的,鼠圖案徽章也是她發現的。因此,她對徽章思考較多。她走到記事板前,指著虎、獅說:“駝子,那個叫駝子的人,不是虎就是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