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屍案調查科》(4)(2 / 3)

呼嚕呼嚕,休息室響起了三人的鼾聲。而我卻一點兒困意也沒有,因為這個案件從頭到尾我始終在“擦皮鞋”,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汽車,麻包,電動工具。”

我努力地想去找到這三者之間的關聯,無奈大睜兩眼,腦子裏卻是空白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也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啪啪啪,門外皮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將我從夢中驚醒,我揉了揉睡眼,朝門口望去,發現老賢正在走廊上來回穿梭。

被他這麼一搞,我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於是我拿起床邊的警服,穿戴整齊後朝他走去。

“賢哥,什麼情況?”我打著哈欠開口問道。

“小龍,你起來啦。剛好,我這邊有結果了,明哥跟焦磊都已經在會議室了,不行你也去吧,我把這個報告打印出來就過去。”老賢一邊忙活一邊說道。

“得嘞,我先去洗漱一下。”說完,我頂著一個“雞窩頭”朝衛生間走去。

十分鍾後,我走進了會議室,他們三人抬頭齊刷刷地看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胖磊旁邊坐下。

“小龍也起床了,咱們開始吧。”

明哥說著翻開了筆記本,接著他給我們每人分發了一支煙卷說道:“通過屍體拚接,我們大致地鎖定了一些信息。經過屍體的胃內容物的化驗,死者在生前並沒有吞食致幻類藥物,可以說死者死前意識是清醒的。”

“死者為女性,通過測算骨齡,她的年紀在四十歲左右,死者沒有被性侵害的痕跡,這樣可以大致確定嫌疑人極有可能是仇殺,且是熟人作案。”

“嫌疑人之所以將死者的頭麵部用油炸,很顯然是怕有人能認出死者,這就更能證明嫌疑人和死者的關係不一般。”

“根據拋屍距離來看,第一個拋屍現場距離咱們市西邊的洞山市有十公裏的路程,最後一個拋屍現場距離咱們東邊的六合市隻有三公裏。再加上嫌疑人對咱們市地形比較了解,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嫌疑人要麼是我們本市人,要麼就是距離我們市不遠的其他市的人。從拋屍的方向看,嫌疑人是駕駛車輛由西向東依次拋撒屍塊,所以咱們市東邊的地級市基本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如果嫌疑人不是我們本市人,那緊鄰咱們市西邊的洞山市,可能性最大。”明哥一邊抽著煙卷一邊說道。

我眯著眼,仔細地聽著明哥的分析。

“對了,焦磊,收費站的監控錄像調了沒?”明哥又補充問道。

“都已經調去了,我還沒有來得及分析。”胖磊說道。

“行,你先把監控錄像備份好。我這邊就這麼多的情況,國賢你說說你那邊的情況。”明哥合上筆記本歪著頭說道。

老賢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把厚厚一遝檢驗報告依次排列在桌麵上,一分鍾後,他拿出印著螺旋形圖案的報告對著我們說道:“這是死者的DNA報告,我已經發出了協查通報,希望能通過DNA比對找到屍源。但就目前來看,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咱們必須從其他的方麵下手。可以說這個案件找到屍源,案件就等於破掉一半了。”

“嗯,說得有道理,看來你有目標了?”明哥眉毛一挑說道。

六土油坊

“目標談不上,你們也知道,我檢驗的功夫還算可以,但是邏輯分析能力十分差,所以我把我知道的結果全部說出來,大家合計合計,興許就能發現什麼也說不定。”老賢謙虛地回答。

“好,你把所有的檢驗結果都說說看。”明哥調整了一下坐姿,認真地說道。

老賢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檢驗完了死者DNA,我又對盛裝屍塊的麻包進行了抽樣檢驗,案發現場的麻包的主要成分是‘黃麻’。黃麻係熱帶和亞熱帶作物,適宜20℃以上高溫多濕氣候。發芽最低溫度為13℃。常年生長於沙質壤土之上。這種黃麻,我們雲汐市不生產,也隻有我們市西北方的幾個市才會有售。從麻袋的容積來看,最多隻能盛放20斤的物品,用它去盛裝穀物,顯然有點兒小。”

“那這種小容量的麻包本來是裝什麼用的呢?”我好奇地打斷了他的推斷。

“這個我暫時也不清楚,這需要你們三個給我解答。”老賢環視一周後回答。

“我們三個解答?”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別打岔,讓他把話聽完。”胖磊說著,用右手使勁地敲了一下我的腦瓜。

接著老賢拿出第二份報告:“我在十一個麻袋的底部分別找到了四樣東西:芝麻粒、碎裂的花生殼、枯葉以及碎土。”

“咱們先來說說芝麻,它屬胡麻科,是胡麻的種子。在我們國家,芝麻的主要用處就是榨油。芝麻這種植物比較耐旱,常用來與矮稈作物混作,比如說在有些地方的花生地裏會種一些芝麻,這樣一方麵可以合理利用土地營養,另外一方麵可以預防旱災。”

“說到芝麻,那花生殼就好解釋了,但為什麼我在底部發現的是碎裂的花生殼呢?這一點有可能說明這個麻袋裏之前裝的不是帶殼的花生,而是花生仁。”

“接著咱們來說說枯葉。通過檢驗,我發現這片枯葉是棉花的葉子,如果說芝麻、花生之類的作物在我們市或許還能看到,但是棉花,據我了解,在我們這裏根本不會有人種植。”

“最後便是碎土,通過分析土壤的成分,我發現了細沙之中的一些微量元素,這些元素和芝麻、花生殼以及棉花葉中的微量元素有相似之處。換句話說,芝麻、花生以及棉花是生長在同一種土壤之上的農作物。”說完老賢放下了手中的報告。

“也就是說,嫌疑人居住的地方同時種植了這三種作物?”我立刻反問道。

“理論上是這個樣子的。”老賢點了點頭。

明哥聽完拿出手機,飛快地點擊手機的液晶顯示屏。一分鍾後,他開口說道:“有了,跟我想的一樣。國賢說的這三種植物都是屬於旱生植物,以我們市為界,南方這些市全部種植水稻,也隻有西北方的幾個市才會種植這種旱生植物,最北邊的以玉米為主,同時種植這三種作物的隻有我們市西邊的洞山市。也就是說,嫌疑人很有可能是洞山市人。”

說著他又打開手機地圖,在屏幕上來回戳了幾下接著說道:“洞山市,呈現南北寬東西窄的分布,種植作物的農村基本上分布在城市的南北兩端。如果嫌疑人居住在最北邊,那裏沿河,他完全可以拋屍泗水河,這樣來得還安全一些,沒有必要搞那麼麻煩,所以我們姑且可以把北麵的村落排除。”

“接下來便是洞山市最南端的村落,一共有四個,呈現階梯式分布。嫌疑人敢那麼大膽地在高速公路上拋屍,說明他對高速公路的情況十分了解,尤其是咱們雲汐市的高速路。嫌疑人肯定是不止一次從此經過,要不然他不會那麼熟悉道路兩邊的情況。洞山市一共有兩個高速路口,一個在市區的西北角,距離咱們這兒有一百多公裏,另外一個就是在我們市的西邊一點兒,直線距離不超過20公裏,而在這個高速路口附近隻有一個村子,那就是石鋪村,可以說這個村子的人走高速,比走市區的公路都要方便,所以這個村子應該是咱們下一步重點調查的對象。”

“我們剛才已經分析,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識,也就是說,死者可能也是石鋪村的村民。而且警方到現在都沒有接到人口失蹤的報案,說明死者極有可能是單獨居住的女子。一會兒把這個情況通報給刑警隊的兄弟,讓他們去村子裏摸底調查,我相信應該會有結果。”明哥飛快地衝著我們分析道。

我聽得都有些愣神了。胖磊張大嘴巴看著明哥,豎起拇指說道:“你贏了。”

明哥又續上一支煙卷,看了看老賢手中的最後一份報告問道:“這一份檢材是什麼?”

老賢拿起這份報告翻開:

“這是屍體頭顱上的食用油的報告。”

“報告怎麼說?”明哥拿起筆,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老賢清了清嗓子:

“通過檢驗,發現屍體麵部的油是花生油。通過成分分析,發現這種花生油含不飽和脂肪酸80%以上,另外還含有軟脂酸、硬脂酸和花生酸等飽和脂肪酸,它們的比例占到19.9%,通過這個數據,我可以判斷出屍體麵部的花生油屬於壓榨花生油。這種花生油跟超市裏賣的油不一樣,它是將花生經過原料破碎、精選,使花生米與殼分離,翻炒至六至八成熟後再進行物理壓榨所產生的油,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土法榨油。這種辦法榨出的油雖然十分有益於人的身體健康,但是出油率十分低,一般這種工藝隻會存在於一些私人的小油坊裏。”

“嫌疑人能一下子拿出11個麻包,麻包裏曾經裝過芝麻和花生仁,這又來一個油坊。”我捏著下巴自言自語起來。

這時明哥開了口:“看來裝屍的麻包起初是裝載榨油的作物用的,這樣也能解釋為什麼麻包的容量隻有十公斤,按照我的分析,十公斤應該是一個計量。”

聽到了這個名詞,我趕忙開口問道:“一個計量?這是什麼意思?”

明哥抽著煙卷在一旁耐心地解釋道:“在很多落後的農村,村民吃油不會像我們一樣去市區裏花錢購買,他們大多都是拿著自家種植的穀物去油坊裏兌換,隻要兌換就會有一個計量,十公斤應該是一個統一的兌換單位,比如十公斤花生兌換多少花生油,十公斤芝麻兌換多少芝麻油。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在袋子底部會發現芝麻粒和花生殼。舉個例子來說,某人帶著花生去換油,他自己肯定不會隨身帶著這種包含計量的麻袋,兌換人到了油坊,把穀物裝滿一麻袋就是十公斤,然後兌換食用油便離開。所以這種麻袋隻有油坊才會提供。”

我一拍手掌,興奮地說道:“現在是越來越明朗了,嫌疑人很有可能居住在石鋪村,有車,開油坊,村子就那麼大點兒地方,這簡直就可以直接找到嫌疑人了啊!”

“你有定案的證據嗎?”明哥唰地一盆涼水潑了下來。

的確,所有的這些都隻是我們的推斷,找到定案的證據才是關鍵。

明哥把目光從我的身上收了回來,對著我們說道:“我先把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告訴刑警隊的兄弟們,等他們的調查結果,尤其是屍源問題,這個必須要解決。因為碎屍案件嫌疑人的作案動機很有可能是仇恨,要調查清楚死者的社會關係,這一點尤為重要。”

七雄起的老賢

明哥話音一落便撥通了刑警隊的電話,我們幾個暫時起身離開了會議室。老賢剛走出門便一頭鑽進了實驗室,按照他的說法,這裏是他另一個家。

“哎,我說磊哥,你說老賢這一天到晚地待在實驗室裏,他也不嫌煩,我看著都累得慌。”我站在他身邊,透過門縫往實驗室裏瞅了瞅。

胖磊一邊銷魂地挖著鼻孔一邊回答:“他嫌累?從我剛上班那會兒,他就這樣。”說完他手指一彎,把黑乎乎的一團東西彈進了垃圾桶。

“我就鬧不明白,老賢是不是有點兒太瘋狂了?”說著,我和胖磊肩並肩走過實驗室門口。

“要說老賢為啥這樣,這裏麵可是有原因的。”我剛準備走進自己的辦公室,胖磊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我就屬算命先生的,最喜歡“八卦”,一聽到這個,我立馬來了精神:“啥原因?”

胖磊聽我這麼說,停下了腳步,衝我一臉壞笑地挑著眉毛說道:“想知道?”

看著他的表情,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在科室沒誰能比我更了解胖磊,他這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招數,我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磊哥,來,咱們進辦公室詳談。”我站在門口衝他招了招手。

“好咧!”胖磊聽我這麼說,很快會意,微笑地搓著雙手閃進了我的辦公室。

啪,一包中華煙被我甩在了辦公室的桌麵上。

胖磊眼睛一瞥,搖了搖頭:

“還不夠誠意……”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我又從抽屜中掏出兩袋酒鬼花生。

“哎喲我去,還有什麼私貨,都拿出來!”胖磊欣喜地從座位上起身。

“噓!招待磊哥當然有好東西,你等下,我把門鎖好,萬一明哥過來,我就死定了!”我躡手躡腳地走到辦公室的門前,把門輕輕合上,又小心翼翼地把門鎖一擰,轉身對胖磊使了個眼色說道:“等著。”

我邁著小碎步走到一個鐵皮櫃前,飛快地從裏麵掏出了六罐德國原裝進口的啤酒,雙手抱在懷中。

“怎麼樣?磊哥,給力嗎?”

“你這上班敢喝酒?”胖磊一邊說,一邊用手抹著嘴巴說道。

“得了吧,這兒就你跟我,咱兄弟倆就別裝了。反正咱們現在就是在等刑警隊那邊的結果,也不知道啥時候有消息呢,先喝上幾口,一會兒中午睡個好覺,比什麼都自在。”

嘭,嘭。我起開了兩罐,把其中一罐塞到了胖磊手中。然後把兩袋酒鬼花生撕開,接著又遞給他一袋。

“來,走一個。”我端起啤酒罐跟他碰了碰。

“幹。”胖磊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啊,爽!”胖磊一口酒下肚,立刻原形畢露。隻見他一屁股坐在了辦公桌上,左手拿著啤酒罐,右手使勁地往嘴巴裏塞著酒鬼花生。脫落的花生皮掉得整個警服都是,可人家就全當看不見,說實在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胖磊這樣“不拘小節”的。

我皺著眉頭看著胖磊,趕忙說道:“我的哥啊,您別老吃啊,說正事啊。”

“正事,什麼正事?”胖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納悶兒地問我。

我把啤酒往桌子上一放,開口說道:“我暈,敢情我不提醒你,你就吃完喝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是吧?老賢的事啊!”

胖磊啪地一拍腦瓜: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

說完,他把手中罐子裏最後一口酒喝完,抹了一把嘴:“關於老賢的事,我還是聽他的校友說的,但具體是誰我也忘記了。老賢之所以癡迷檢驗,這事還真有說道。”

聽到這兒,我很識趣地又起開一罐啤酒放在他的手中,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胖磊吧唧往嘴裏扔了一顆花生仁,順帶喝了一口啤酒對我說道:“老賢小時候就是個小笨蛋,幹啥啥不成,人家背地裏都說他腦子缺根弦,所以才造成了他沉默不語的性格。老賢上警校的時候,主修的不是檢驗學,他是學偵查的,但是也不知道怎麼的,他這人對檢驗有天生的覺悟。聽說他剛上大學那會兒,發生了一起性質十分惡劣的入室殺人案件,由於現場被嫌疑人打掃得很幹淨,根本無從下手,當時警校的老師以專家的名義被邀請到場,負責對案發現場進行勘查。老賢作為其中一個觀摩的學生,也跟著他的老師去了。警校的專家組到達現場以後,對現場進行了細致的勘驗,最後隻在床的夾縫裏提取到了幾根人體的毛發,根據分析判斷,這個毛發很有可能是嫌疑人所留,但無奈的是,現場遺留的毛發沒有毛囊,根本沒有辦法做DNA檢驗,可最終這個案件還是因為這幾根毛發定了案。”說到起勁時,胖磊又灌了兩口啤酒。

“難道破案跟老賢有關係?”我在一旁好奇問道。

“那是當然,老賢當時就提出了在那時候算得上十分高端的檢驗辦法。”胖磊放下啤酒罐,點燃一支煙卷說道。

“什麼高端的檢驗方法?”我也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點燃。

“測量頭發中的微量元素比例。在那個檢測DNA都算高端科技的時代,這個名詞絕對算得上高端中的高端。”胖磊吧唧著嘴巴回答。

“怎麼個測量法?”我幹脆也坐在了辦公桌上,蹺著二郎腿問道。

胖磊為了能讓我有個直觀的了解,使勁地從自己的頭上薅掉一根打著卷兒的頭發放在我的眼前,開口說道:“這頭發,第一要看顏色,頭發的色素顆粒中含有銅、鐵等混合物,比如灰白色頭發中含有大量的鎳,金黃色的頭發中含有鈦,赤褐色的頭發中含有鉬,棕紅色的頭發中除銅外還含有鈦。”

“不過單憑這些還遠遠不夠,另外一點就是需要看人的生活習慣,例如長期抽煙的人,頭發中會含有大量的鉛元素,等等。所以綜合這兩點,就算沒有毛囊的頭發,裏麵所含有的微量元素也有一定的針對性。老賢就是通過儀器把這個現場提取到的頭發的微量元素圖譜給做了出來,接著辦案人員把所有的懷疑對象的頭發全部取樣做檢驗,最終鎖定了真凶。他的名號也就是在那時候打響的,當時他在學校的檢驗係裏,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說學校的檢驗老師走到哪裏把他帶到哪裏。也就是從那次起,老賢瘋狂地迷上了檢驗,一直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子。”胖磊喝完第二罐啤酒搖頭晃腦地說道。

“我去,原來老賢這麼牛×。”我瞪著眼睛感歎道。

胖磊把空罐子往旁邊一扔,起開了第三罐喝了一口:“小龍,咱科室你跟我的關係那沒話說,但越是這樣,我覺得我這個當哥的越應該把醜話擺明麵上。其實不是哥說你,咱們科室,明哥的法醫技術響當當,老賢檢驗技術也沒話說,你磊哥我在照相技術上雖然不敢說是多牛,但是在全省也是能排得上名的。也就是你,上班一年多了,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其實有時候你也別怪明哥說你,咱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你現在跟明哥吵,沒意思。等哪天,某個案件因為你的細致勘查而告破,那就等於是在甩明哥一個大嘴巴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琢磨著他的話,端起啤酒猛灌了一口。

有時候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六罐酒我隻喝了兩罐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胖磊的話在我迷糊的腦海中時不時回響。

八實習生葉茜

也不知睡了多久,胖磊將休息室的門小心翼翼地推開,對著隻穿著一條內褲在床上打滾的我小聲說道:“小龍,疑似屍源好像找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什麼啊?什麼疑似屍源啊?”我嘴裏嘀咕一聲,側翻了個身子,又要睡去。

“那好,你接著睡吧。”正當胖磊準備把房門再次關上時,我突然大睜兩眼,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起身,激動地問道:“磊哥,你說什麼?疑似屍源找到了?”

胖磊看到了我的反應,嘴角微微一笑,把房門重新推開,揉了揉他的啤酒肚樂嗬嗬地走到我的身邊:“對,和明哥推測的一樣,刑警隊在當地派出所的配合下,果真在石鋪村找到了一個失蹤的單身女性,40多歲,早年喪偶,有一個20多歲的兒子在外打工。根據調查,這個女子現在已經有五六天聯係不到了,刑警隊已經聯係了她的兒子,他趕了回來,剛剛被帶到我們科室,老賢正在給這個男子做DNA比對檢驗,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那刑警隊那邊調查出石鋪村有沒有私人的小油坊了嗎?”我趕忙問出了我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整個石鋪村都沒有油坊。這也是我納悶兒的事。”胖磊有些沮喪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頭。

“沒有?難道推斷有錯誤?”我從床頭摸了褲子套在腿上,從床上蹦到地麵上問道。

“這就要借用老師的一句話,推理隻能指明大致的調查方向,其中我們無法控製的突發情況太多。最少根據我們的推斷,疑似屍源不是有了一個大方向?如果比對上了,最起碼咱們也有個突破口不是?”胖磊蹺起二郎腿,使勁晃悠著對我說道。

我套上上衣,哭喪著臉回答道:

“但願能找到頭緒,我可不想複勘現場。”

也許很多人對複勘現場這個名詞不太了解,所謂複勘現場就是對現場重新勘查的意思,如果一個案件在第一次勘查現場的時候提取到了足夠定案的證據,那這個現場就沒有必要再重新勘查,相反就需要再次對現場進行仔細又仔細的反複勘查。

第一遍現場的勘查,可以說把一些明麵上的物證基本上都會提取完畢,而複勘現場的任務就是要對案發現場的一些細微的證據進行提取。按照以往的勘查經驗,如果第一遍現場勘查需要兩個小時,那複勘所耗費的時間絕對要在兩個小時以上。這個案件拋屍現場有十幾處,而且間隔有50多公裏,如果這個案件需要複勘,那對我來說,絕對是一件十分“抓狂”的事情。

胖磊看我眉頭緊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該來的總會來的,躲都躲不掉。咱還是看看檢查的結果吧。”說完他朝門外走去。

我用最快的時間穿戴整齊,剛一推開休息室的門,一個女子的背影就映入我的眼簾。女孩紮著馬尾辮,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衫,下身穿一條水洗緊身牛仔褲,腳穿一雙帆布鞋,20多歲,身材凹凸有致。本來還有一點兒睡意的我,看到這一幕,立馬精神煥發。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十分禮貌地說道:“你好,請問來我們科室有什麼事嗎?”

女孩雙手後背,來了一個華麗的轉身,一張清秀的瓜子臉出現在我的麵前。

看清楚她的長相,我變了臉色,驚呼道:“原來是你!”眼前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刑警隊的實習女生。

“喲,敢情,您老這是剛起床?”女孩以我為中心,轉了一個圈,上下打量我說道。

麵對她赤裸裸的調侃,我心裏雖然十分不爽,但本著“好男不跟女鬥”的精神,沒有去理會。

而就在這時,走廊上傳來十分急促的腳步聲,胖磊喘著粗氣跑到我跟前,使勁咽了一口唾沫說道:“比對上了,比對上了。死者就是男子的母親。”

“什麼?真的?”我一把拽住了胖磊的左手,激動地問道。我有這種反應,一方麵是因為案件有了巨大的進展,但更多的原因還是為有可能不需要去複勘現場而歡呼。

“比中了?”就在我出手的零點零一秒以後,女孩緊緊地拽住了胖磊的右手,忽閃著大眼睛問道。從她的臉上,我讀出了驚喜的表情。

胖磊左顧顧右盼盼,最終還是把目光轉移到了女孩身上,點了點頭說道:“嗯啊!”

我第一個鬆開他的手,唰地一個箭步衝到樓梯口,往二樓飛奔而去,女孩也不肯示弱,緊隨在我身後。

我一腳剛踏入二樓的走廊,便看到老賢手中拿著一本檢驗報告從實驗室走出來。

“賢哥!”我叫停了他的腳步。

老賢推了推眼鏡,轉身問我:“什麼事,小龍?”

“屍源找到了?”我跑到他麵前閃了一個趔趄問道。

“基本可以確定。”說著他翻開了鑒定報告,把手指向鑒定結論一項對我說道。

我把報告從老賢手中拿過來,這時女孩也把頭湊了過來,還沒等我開口,女孩的聲音就飄到了我的耳朵裏:“被檢驗者陳誌的基因型,與現場生物樣本的基因型為母子關係的概率為99.99999%。”

啪,我一看完便把報告瞬間合上。

“你幹嗎?”女孩皺著眉頭幽怨地看著我。

“姑娘你是……?”老賢這才注意到女孩的存在。

“陳國賢老師好,我是刑警學院刑事偵查專業即將畢業的大學生,現在在咱們市刑警隊實習一年,我叫葉茜。”女孩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老賢有些驚奇地問道。

“我來之前就聽刑警隊的師哥師姐跟我介紹過,說你們屍案調查科可是咱們市公安局辦理命案的‘金字招牌’,不光是您,冷啟明老師,還有焦磊老師,可都是很牛的人物,我早就如雷貫耳了。”女孩咧著嘴巴笑著說道。

“咳咳咳。”我站在一旁有些尷尬,因為我們科室就四個人,三個人都介紹到了,唯獨把我給忘掉,這是什麼情況?

“咳什麼咳,你不就是那個科室裏最水的痕跡檢驗員司元龍嗎?我知道你的名號,不用你在這兒假裝咳嗽提醒我。”女孩眼睛一瞥,對著我極為不客氣地說道。

“你!”我臉漲得通紅,卻無言反駁。

“好啦,你倆怎麼一見麵就掐上了,我得抓緊時間把報告給明哥送去,他還等著問情況呢。”老賢說完從我手中拿走報告,轉身朝走廊的盡頭走去。

“賢哥,等著我,我也陪明哥一起審問。”

當我抬腳正要離開時,葉茜一把拽住了我的肩膀問道:“什麼?你們科還負責問話的活兒?這些活兒不從來都是我們刑警隊來做的嗎?”

我很不友好地把她的手從我的肩膀上移開,冷哼一聲說道:“實習生就是實習生,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什麼規矩?”葉茜好奇地向前走了一步問道。

我雙手一背,抬頭45度角仰望天空,很驕傲地回答:“我們市的規矩,一般小的案件的審訊由你們刑警隊來,但是我們科室插手的命案,這問話的活兒從來都是我們科室最先出馬。”

“怎麼還有這樣奇怪的規定?”葉茜有些不解地問道。

聽到這兒,我很瀟灑地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煙卷叼在嘴邊,說道:“誰能有我們科室了解物證的情況?你們知不知道哪些話是該問的,哪些話是廢話?證據掌握成啥樣你們都不清楚,你們問個什麼?有時候報案人或者被問話人的一句不留心的話,都能造成案件的重大轉折,如果抓不住這樣的細節,就是跑斷腿案件也辦不掉。你沒看到你們刑警隊的大隊長都在會議室老老實實地等著呢嗎?你在這兒瞎吵吵什麼?”

“嗯,有一定的道理。”葉茜很認可地點了點頭。

我真的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雖然她的長相和身段都能躋身美女的行列,但上過警校的都知道,學偵查的女生,很多都有暴力傾向,因為警校的宗旨就是女人當男人訓練,男人當畜生訓練,刀槍劍戟哪一樣不精通也不會讓你順利畢業的,尤其她上的還是刑警學院,裏麵的訓練更為嚴格。別看警校的女生穿個便裝也跟女神似的,可事實上她們很多人可都是能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女漢子。

說到這兒,你們或許會問,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告訴你們,因為我跟葉茜是同校的。在我們學校分“武當”和“文當”。像刑事偵查專業、治安管理專業、交通專業這些都屬於“武當”的範疇,因為這些專業的學生,在平時的工作過程中,極有可能跟歹徒發生搏鬥,所以訓練起來也最為嚴格。而我所學的痕跡檢驗、老賢的理化檢驗、胖磊的刑事照相,這都屬於“文當”,我們以後的工作就是針對一些現場的物證,所以在體能訓練中並沒有過於嚴苛的要求,我們基本上注重的都是腦力訓練。

九鄉村“殺馬特”

趁著葉茜捏著下巴思索的工夫,我一抬腳快速朝明哥的辦公室走去。剛一走進辦公室,我嘭的一聲把房門一關。明哥抬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我嘴角一咧算是回答。

明哥沒有言語,扭頭把目光移到了坐在他對麵的男子身上。

男子20歲左右,染了一頭黃發,上身穿一件鑲嵌有鉚釘的T恤,下身是一條黑色皮褲,腳穿一雙造型怪異的尖頭黑皮鞋。從外形上看,男子絕對是標準的鄉村“殺馬特”。此時男子手中正拿著一份DNA報告在仔細閱讀。

大概過了兩分鍾以後,男子把報告放在了明哥麵前,平靜地開口說道:“警官,我看完了。你們想知道什麼?”

看到男子的表情,我有些詫異,死者是他的母親,而且是被用如此極端的手法殺害,可我從他的臉上竟然沒有看到一點兒悲傷的跡象。

我此時也注意到明哥的表情有些愕然,但轉瞬即逝,隻見明哥拿出了紙和筆開口說道:“說說你自己的情況。”

男子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卷點燃,蹺起二郎腿,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吸了一口愜意地吐了出來,甩了甩擋在眼前的長發開口說道:“我叫陳誌,21歲,現在在省城的理發店工作。”

“說說你的家庭情況。”明哥一邊記錄一邊說道。

“我沒有家。”陳誌把身子往板凳上一靠,又吸了一口煙回答。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死者不是你的母親?”我在一旁看著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有些憤怒。

“理論上是。”陳誌把目光轉向我,平靜地說道。

“你!”我剛要發飆,被明哥投來的一個眼神給製止住了。看到他的表情,我一屁股坐在了遠處的板凳上,氣鼓鼓地看著眼前的陳誌。

“說說你母親的情況吧。”說著明哥扔給陳誌一支煙卷。

陳誌雙手接過煙卷,往耳朵上一夾,歪著頭看著明哥,回答道:“她叫黃秀芳,45歲,我離開家有八年了,她的其他情況我不了解。”

“你父親呢?”明哥用筆頭敲著桌麵耐心地詢問道。

“不知道,我從小到大被人叫了十幾年野種,我哪兒知道我父親是誰?要問,你管黃秀芳問去。”陳誌冷哼一聲,抽了一口煙回答。

“對於你母親的死,你是怎麼看的?”明哥問了一個貌似跟案件毫無關係的問題。

“怎麼看的?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在我意料之中。”陳誌把耳朵上的煙卷取了下來,放在手中回答。

“這話怎麼說?”明哥引導道。

陳誌用手中那個即將熄滅的煙屁股重新點燃這支煙卷,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地踩了踩,有些懊惱地回答:“黃秀芳從我小的時候,生活就不檢點,抽煙、喝酒、賭牌、亂搞,在村裏都是有名的,我也是受不了村裏人的閑言碎語,才小學一畢業就跟著幾個同村的人出去打工的。”

“你出去這些年沒有回過家?”明哥停下了筆。

“你覺得我會回來嗎?”陳誌沒有回答明哥的話,反問道。

明哥聞言,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皺著眉頭問道:“黃秀芳在村裏跟誰的關係好,這個你清楚嗎?”

陳誌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說道:

“我記得小時候村南頭的謝老漢經常來找她,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明哥聽到這兒,眼睛一亮,趕忙問道:“謝老漢的情況你了解嗎?”

“前幾年就死了,黃秀芳肯定不是他殺的,這點你放心。”陳誌甩了甩頭發回答。

“因為什麼死的?”我在一旁見縫插針地問道。

“具體怎麼死的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死了。”陳誌有些不耐煩。

明哥考慮了一段時間,接著開口問:“平時家裏就黃秀芳一個人居住?”

“應該是。”陳誌掐滅煙卷回答。

“行,今天的問話就到這裏吧,有什麼需要我們再聯係你。”明哥拿起筆錄紙讓陳誌在上麵簽字按手印,然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老賢也跟在後麵走了出去。

陳誌剛要起身離開,我一把將他按在了座位上,直勾勾地看著他問道:“哥們兒,咱兄弟倆好好聊聊,我不記筆錄。”

陳誌一用力,把我的手從他的身上甩開,重新坐在了座位上,不耐煩地開口說道:“還有什麼要問的,你趕緊。”

“你們村以前有沒有開油坊的?想好再回答我。”我開口問道。

“謝老漢就是開油坊的啊。”

“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剛才怎麼不說?”

“那你們也沒問啊。”陳誌臉一橫。

“那現在謝老漢死了,油坊還開嗎?”我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趕忙追問。

陳誌蹺起二郎腿,又續上一根煙卷:“早關掉了,現在交個電話費都送油,誰有那閑工夫還去榨油吃?”

“謝老漢的基本情況你跟我說一下。”我從口袋裏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和筆。

“他叫謝漢國,如果不死的話,現在已經有六十七八歲了,家裏好像有一個兒子,叫謝文樂,以前就是種地的,現在也不知道幹什麼。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我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仔細地記錄。

“好,大致情況我了解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情況我再打給你。”

“別,我忙得很,我可不希望再接到你們的電話。”陳誌很瀟灑地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走出了辦公室。

陳誌走後,我打開電腦,登錄了人口信息網,在姓名一欄輸入了謝文樂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居住地在洞山市石鋪村,想查到他的具體住址一點兒也不難。

沒到一分鍾,兩張帶有謝漢國和謝文樂基本信息的材料被我打印出來。

我把紙張折疊起來小心收好,經過會議室時,我看見裏麵圍得滿滿當當,刑警隊和派出所的民警都在傳閱剛才那一份問話筆錄。

我對著坐在門口的胖磊使了一個眼色,胖磊會意,起身朝我走來。

“什麼情況,小龍?”

“走,到辦公室說。”我神秘地一笑。

啪,辦公室的門被我鎖死之後,我從口袋裏掏出了剛才打印的兩張紙遞給胖磊。

“這是什麼?”胖磊雙手接過。

“剛才明哥漏問了一個問題,死者黃秀芳以前跟一個叫謝漢國的男子有過交往,謝漢國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兒子還居住在村裏。我還問到了一個重要的情況,謝漢國以前就是開油坊的,家裏有那種麻袋一點兒也不稀奇,你說這件事會不會是他兒子謝文樂幹的?我們假想謝漢國跟死者有矛盾,然後他兒子替父報仇,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我在一旁眉飛色舞地說出了我的猜想。

“嗯,絕對有這種可能性。”胖磊十分讚同地回答道。

“還有一點,嫌疑人有可能是駕駛車輛拋屍的,麻包的透氣性雖然好,但是袋子空隙也相對較大,屍塊上的血水一定會從麻包裏滲透出來,就算他拿水衝洗,我相信也不會清理得那麼幹淨,咱們隻要看他家中有沒有這樣的車,然後讓老賢用試劑檢驗一下車上有沒有死者的DNA,不就能鎖定真凶了?”我越說越興奮。

“說得有道理,我們現在就把這情況告訴刑警隊的兄弟們,讓他們去調查一下。”胖磊剛要離開,被我一把拽住。

“磊哥,你腦子沒出問題吧?讓刑警隊的一大幫人去調查,嫌疑人肯定會被嚇跑,咱們現在手裏又沒有定案的證據。”

“那你的意思是……?”胖磊好像明白了什麼。

“現在正好是下午,咱們等天色稍微暗一些,先去村子裏打探一下情況。如果謝文樂的家中果真有汽車,那他就具備拋屍的條件,嫌疑肯定最大,然後咱們再通知老賢過來檢驗。”我自己在心裏有個小九九。這裏麵我隻字未提明哥,我就是要不蒸饅頭爭口氣。竟然連一個實習的小丫頭片子都對我冷嘲熱諷,這讓我著實有點兒受不了,可以說簡直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胖磊聽到這裏,嘴角掛起了笑容,我倆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有些事情早已心照不宣,於是他開口對我說道:“好,你哥我就幫你爭這口氣。我一會兒找一輛民用車過來,來回也就50多公裏的路程,不遠,這事包在我的身上。”胖磊拍了拍胸脯向我保證道。

“磊哥,你果然夠意思!”我打了一個響指。

傍晚時分,我跟胖磊趁著所有人都在討論案情的工夫,悄悄地溜出了科室。胖磊叼著煙卷將點火鑰匙插進一輛白色普桑車內,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使勁往後伸了一個懶腰,透過風擋玻璃看見漫天的火燒雲,心裏那叫一個舒坦。此時的我在心裏無數次地幻想,這個謝文樂就是我們要找的嫌疑人,幻想著明哥看到我抓到嫌疑人時那吃驚的表情,還幻想著那個叫葉茜的女孩對我拍手稱讚的景象。

就這樣,我和胖磊滿懷希望朝洞山市的石鋪村駛去。

十神奇的泥土層

按照公安網上登記的人口信息,我倆很快便在村裏找到了謝文樂的住所,一個寬敞的四合院,院子裏時不時地發出哼哼聲。院子坐東朝西,有扇掛滿皸裂油漆痕的紅色大鐵門,南側是一條肮髒的溝渠,院子裏的排水管,不停地往外排放著汙水,再往南大約兩百米,便是高速公路的護欄。院子的東側是一大片棉花地,西側則是稀散的幾戶人家。